为君_分卷阅读_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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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扫了一眼系统面板,发现此人果然用的假名,系统面板显示的真名叫做陆贽,随后,楚昭更加激动的发现此人智力高达95,几乎和谢晋不相上下,再点一下姓名,果然有头衔:毒士。
  有点被吓到。
  再扫了一眼其他数值,武力34,清廉70,野心50,私心60,心里还是想要收服此人。
  但是楚昭也知道,今日若是给不出一个说法,这个寒门出身的谋士绝对不会为自己这个世家出身的亲王所用,于是他解释道:“一项制度的演变浸润,是一个长时段的过程;而运用社会的运势潜移默化改变,往往比任何突发的改革更加有效。究竟如何去完善科举制度,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并不急在一时。目前最紧迫的问题,还在犬戎。在座诸位都是我大楚一时俊彦,想必也知道朝廷如今内忧外患,内战在即,而犬戎一直虎视中原,是福是祸,也在各位的一念之间了。”
  陈参的目光闪了闪,蓦然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眼中的复杂神色。或许是他多虑了,但是面对世子之时,他总有种被看穿之感,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在脑海中同时思考多个布局。
  周禄这时候忽然出声大喝:“世子殿下既然认为犬戎一定会趁我朝内乱之际南下,那么喻王叛乱,只会让朝廷无暇西顾,这又是谁的过错?”
  虽然喻王叛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都城,但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已经或多或少看清楚了这一点。
  楚昭并不被这样的威势吓倒,他淡淡说道:“我记得周将军曾经给皇帝陛下上过一道奏章,指出犬戎使臣人数日益增加,必然包藏祸心,希望皇帝不要在今年将玄武营召回京中,而是应该积极备战。可见老大人应是早有准备。只是朝廷并不采纳,反而加以呵斥,这又是谁的过错?”
  周禄闻言苦笑:“只可惜我的奏折却被皇帝陛下发回,还被李大人狠狠呵斥了一顿。理由是国库无钱,不可轻启战端。实际上,不过是因为李尚全父子每年都会收犬戎来使大笔欠款,不然何以坐视这一两千人的庞大队伍深入我大楚腹地?”
  第61章
  楚昭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他绝对没有忘记东晋之后的五胡乱华,起因就在八王之乱。
  尽管如今没有即将撕咬成团的八王,但是内有楚旭倒行逆施,大肆关押朝臣,推行荒唐的阉割律条,外有喻王叛乱在即。虽然楚昭尽己所能做了很多工作,想要消弭这场兵祸,但有庆正帝打下的良好基础,若是楚旭登高一呼,只怕多由寒门子弟组成中央军和玄武营依旧会听他话。
  混战一起,皇族各率大楚精锐互相攻伐,中原地区的形式绝对不比东晋末年好到哪里去。
  犹豫片刻,楚昭终于还是斟酌着开了口:“周将军,我近日于阁中读书,在一本《西域列国志》中查到一些关于犬戎族的记载,知道了他们的某些习性——犬戎族中男人,无论年老年少,皆以射猎禽兽为生,可以说全族都是天生的骑兵。若是天时好,这些犬戎人就放牧牲畜,逐水草迁徙,一旦到了天时不好的年月,牲畜大批冻死,犬戎人必然侵伐中原之地。崇尚强者,掳掠弱者,这也是他们的天性啊。”
  犬戎,游牧民族最彪悍的先祖之一,然而他们没有像前世一样,神秘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是一直生存下来,铁蹄闪电般一次次在三秦之地踏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听了楚昭这番话,陈参暗暗点头,中原统治者大多将犬戎视为蛮夷,根本不愿意去了解他们。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犬戎持续派了十多年的探子深入中原腹地,大楚对他们却一无所知。三年之前,陆贽初学成之日,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着千里觅封侯的热血和豪情,苦心孤诣化妆成商队一路西行,写成《西域列国志》。
  归国之后陆贽来不及去见一见自己的未婚妻和老师,便马不停蹄地向陇西徐家献上《西域列国志》,企图通过徐家的举荐入朝为官。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皇帝能够把自己召到建业给予一官半职来施展才华,或者让自己上阵杀敌也行。
  可惜这本详细记载了西域各种情报的奇书却被徐家束之高阁,根本没有呈送到皇帝面前。与此同时,陆贽因为少年意气,得罪了徐家公子,被陷害入狱,等他出狱之后,、发现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已经嫁给了喻王做侧妃。而自己的妹妹也为贼人掳去,老母去寻,不慎失足落水。
  智力殊绝的陆贽很快就寻到了蛛丝马迹,发现自己的妹妹其实是被徐家公子掳去做了歌姬,母亲也为其所杀。
  杀死一个糟老太婆,对士族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这一次,这个寒门老妪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
  一无所有的陆贽化名陈参,开始了他的复仇之旅。
  改头换面的陈参投入公车门下,成为了替喻王府二公子效力的一名暗探,凭借着在犬戎之地打探消息的经验,他的表现非常出色,被公车丘明带入京中。然后便是得到新身份,考中进士,当了一名小小的校书郎。
  那个荡平四夷的封侯之梦,陈参已经很久不做了。
  偶尔翻开凝聚了自己青年时代所有热血与梦想的《西域列国志》,遥远的好像一场噩梦,梦醒之后,陈参会喝着一杯小酒,恶毒的想像犬戎的铁蹄践踏中原的场景,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世子殿下以为他们结缘是因为那十几卷兵书,其实更早的时候,化名陈参的陆贽就已经注意到了楚昭——藏书阁中来来去去的王侯将相,这是唯一一个肯认真阅读自己心血的人。
  陈参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初雪的早晨,自己旬休,便早早来到藏书阁中,打算把其他人推给自己的工作完成。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风姿飒沓的少年,如同雪花一样轻盈地飘落进来,有种凛冽而剔透的美。
  在这里,你必须要原谅陈参作为一个颇具浪漫主义情怀的文士见到命中的主公时,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以及他之后给自家主公附加上去的种种修饰。实际上,楚昭当日被韩起裹得严严实实,胳膊都举不起来了,绝对和雪花没有半毛钱关系。若说是雪球,倒还勉强符合逻辑。
  不管这样,在陈参眼中,雪球……不,雪花般的少年在书架前徘徊了几圈,终于还是伸手拿起了自己默写出来的《西域列国志》。
  在那个时候,依旧与人生互相充满恶意地陈参微不可查地发出一声哂笑,心想大概又是把这当成游记来看的愚蠢皇族了。于是他无趣地低下头,甚至没有兴趣打听一下少年的名字。
  出乎陈参意料的是,那少年一看就是一个上午,直到身边高大的侍卫过来唤他吃朝食,少年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竹简,叹息道:“阿起,我真想见见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啊。一定是个不逊于定远侯班超的人物,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入临淄王府,做我的老师。”
  甚至没有用幕僚这个词,少年说:请做我的老师。
  就在那一刻,陈参感觉宿命在耳旁低声絮语,他知道,自己终于邂逅了此生命定的主公。
  楚昭的声音打断了谋士充满苦情色彩的回忆,将他拉回现实之中。
  “今冬苦寒,草原上的犬戎族必定受灾甚重,开春后犬戎会修生养息,而最多两年之内,缓过劲来的犬戎族就会南下牧马,那时候说不得大楚军队的精锐依然陷入内战之中,就算战争已经止息,可是国家也必然无力再支撑一场大战了。小子想要阻止皇伯父和父王无意义的内耗,可是却有心无力,求将军教我。”
  话音刚落,左边那位随从终于忍不住出言:“属下不明白了,自从我朝太祖打败犬戎奴儿不花部落之后,犬戎便奉大楚为正朔,奴儿不花之子贺延陀甚至要求本朝为他铸犬戎国印,把犬戎作为大楚的附属国。之后大楚和犬戎贸易来往,通过这种方式,犬戎也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今为何要轻启战端?”
  楚昭解释道:“读过这本《西域列国志》之后,我又派人暗中调查过了,双方贸易中,犬戎卖过来马匹全部都是骟过的,而且还掐断了西域马匹流入中原的通道,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足以证明犬戎并非真心修好,而是包藏祸心。更加可怕的是,现在的犬戎王伯颜铁木尔在三年前已经一统大漠,之后便将都城南迁,不独书里这样写,我派人去打听过,的确如此。我认为迁都一事更加明显地看出,伯颜铁木尔的目的并不只是满足在大漠的胜利,而是欲寻找机会入关,入主中原。如果老将军还有什么疑虑的话,请试读此书。”说着,楚昭手捧书简,呈给了周禄。
  纵观历史,少数民族如果往南边迁都,对于中原王朝,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就代表了这群骑马的野蛮人中出现了一个足以驯服他们的英主,以及这个英主对南方文明很感兴趣。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禄不过翻看竹简片刻,便已是大汗淋头。
  沉默半晌,老将军苦笑道:“听了临淄王一席话,微臣仿佛醍醐灌顶。若是我大楚有这样的明君,何惧犬戎蛮夷之辈?可如今局势若此,老夫徒呼奈何,只能拼得性命不要,再次上书罢了。”
  楚昭便道:“老大人若能让我大楚免于内战之祸,便是大楚幸事。只是如今都中局势波澜变换,玄武营……”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内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见到阁中这么多人,不由愣了一下。
  见过礼之后,小内监将楚昭请到藏书阁旁边供人歇息落脚的内室之中,方跪在地上低声禀道:“殿下,宫外传来消息,谢老大人快不行了,您快回去看看吧!刘师傅都给打点好了。”
  前世带来的毛病,越到紧张危急之时,楚昭越是面无表情。也多亏了这种社交障碍,楚昭心内惊慌,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只进门端肃地别过在场诸人,便带着韩起状似从容地离去。
  待楚昭走后,左边那位随从扯了扯周禄的袖子,低声劝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将军若是上书,只怕反而会招致圣上猜忌……我听说王若谷和临淄王素日亲近,只怕将军常在边关,不熟悉朝堂争斗,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
  周禄甩开他的手,沉吟不语。
  自称叫做陈参的青衫文士往他们这边看了看,便消没声息地追随楚昭出门去了。
  ***
  下午的时候铺天盖地落了一场大雪,一直下到现在。
  从藏书阁走出去,寒风夹着雪花灌入楚昭的衣领之中,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清。
  刚过曲池,韩起忽然顿住朝后看去,楚昭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果然,过不多时,就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漫天的风雪之中。
  楚昭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一言不发的陈参。
  重点攻略对象出现!楚昭不敢怠慢,赶忙迎上前去,问道:“先生何事这般急迫?”
  陈参道:“殿下危在旦夕,却犹不自知,我为殿下急迫。”
  楚昭状甚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公子身为嫡长,自出生就不在喻王身边。实在已经身处危险的境地中了,就好像一个醒目的靶子,即将遭到四方的攻击,您的幸苦谋划,恐怕终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楚昭心中暗暗吃惊,口中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犬戎实为心腹大患,所以不想兄弟阋墙。”
  “刚才殿下问犬戎之祸如何解,下官有上中下三策献上。”陈参肃容道。
  听见这传说里合格谋士必献的三策,楚昭有点激动,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问道:“敢问是哪三策?”
  陈参整理好自己方才跑乱的衣冠,方才说道:“这下策是仍然如旧,殿下在朝中联络大将,替喻王收买人心,若是喻王贤明,那么必然会善待殿下,倘若喻王偏心或者昏聩,那么公子日后处境可想而知。此一策,成败在喻王一念之间。倘若公子爱惜名声,想要做个孝子,那么便应当用下策。”
  楚昭心里一惊,他的确在暗中储备力量,没想到被此人一言道破:“我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安危轻付于他人一念之间。再说,恐怕到时候也未必是由父王说了算。父王仰仗陇西士族招兵买马,日后陇西豪右和帝都士族必然还有一争,皇位也只看争斗结果罢了。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么中策呢?”
  陈参定定地看了楚昭一眼,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殿下英明。”仿佛确定了什么,陈参轻而坚决地说道:“中策便是殿下如今正在做的事情。”
  只听一声清越的龙吟,韩起袖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陈参并不畏惧,看了韩起一眼,淡定地续道:“殿下用此中策,只怕打的是功盖天下,中外归心,喻王不想传位也得传的主意,培养自身力量来震慑诸王子,这法子的确极好,殿下是嫡长,只要做好一个贤明太子该做的事情,君主便找不到理由来废黜您。只是这个中策劳心劳力,喻王诸子背后又各有势力支持,日后恐怕依旧逃不开手足相残的结局。”
  楚昭的确是打算效法李世民,而且他比李世民更占正统名分,但此时和初唐却有所不同——喻王的每个儿子后面都站着代表他们的势力。到最后,可能的确如同陈参所言,依然得兵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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