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_分卷阅读_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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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让车山雪的气势唬住了,他们才没注意到这些怪异之处。
  车山雪咬了咬牙,表情一瞬间像是在啃某个人的肉。
  他站起来,很快在后堂门边找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两个徒弟并闵吉,吩咐他们烧水。
  然后他找到自己的厢房,在衣柜里翻了一通,竟没找到合心意的衣服。
  车山雪现在的衣服都是在和和镇临时买的成衣,以大国师养尊处优一百零七年的眼光看,现在衣柜里的这些最好拿去做抹布。
  抹布都比现在他身上这些好,车山雪随便拿了一套出来,走进浴室。
  大木桶里已经盛上热水,毛巾胰子也摆在一边,车山雪听了听声音,晓得小辈们躲远了,这才慢慢宽衣解带,将自己浸入热水中。
  天光透过纸窗,在水波里拐了个折,落在了车山雪光.裸的身躯上。
  断筋绝脉之后,车山雪也断了通过锻炼来保持健康的心思,少年时那些有力的肌肉早已平坦一片,又因为不停歇的操心,以及最近的大病,虚耗车山雪的精气,以致如今只有薄薄的血肉贴在他的骨骼上,身躯四肢削瘦苍白,在车山雪眼里,绝对称不上好看。
  而此刻,他的锁骨,胸膛,小腹,特别是大腿根处,都是青红青紫的痕迹,有些地方车山雪甚至能看到谌巍的手指印,非常鲜明。
  麻木的感觉依然留在车山雪的身躯上,浸入热水时感觉反而更怪异了。
  车山雪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他曾心悦谌巍。
  但……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和谌巍相识于剑,相知于剑,故而在做出断筋绝脉的决定后,车山雪就知道自己和谌巍之间不会有结果。
  因为他们同样弱小,又势单力薄,根本没有改变世间的力量。
  那个雨夜,谌巍说要带他走的时候,车山雪有那么一瞬间,想将胸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吐出。
  但他最后到底没说,而是和谌巍彻底决裂。然后用六十年的苦修,掐死了心里的妄念。
  出来后再见面,两人已是对峙之局,而车山雪也没有了那个心思。
  但现在……
  车山雪以足以吓哭自己六个徒弟的不悦表情,皱着眉把自己浑身搓干净。用上祝呪治愈身上轻微的瘀伤后,他坐在浴桶冷静很久,等到水都快凉了才起身,湿淋淋跨出浴桶,同时给地上那堆换下的衣物丢了个呪术毁尸灭迹。
  继而他慢腾腾换上干净中衣,任湿发披散,在雪白衣服上留下浅灰色的湿润痕迹。
  对着水面梳理长发时,车山雪突然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
  宫柔在浴室门外大喊:“大事不好了师父!桃府呪雪成灾!”
  第41章 风雪柳,何人折
  呪雪成灾。
  这比单纯的雪灾更可怕。
  自古吉为瑞雪,恶为呪雪。想要区分两者非常简单,若降下的雪花带着呪力,就会被称为呪雪。
  单从外表上,瑞雪呪雪间并无差异,都是轻飘飘的白絮,但呪雪融化后,带着呪力的雪水会污染大地,被污染的大地将寸草不生,更别提长出庄稼或棉麻桑。
  八年前,大衍百姓经历的那一场惨绝人寰的饥荒,就是由一场大呪雪导致。
  这还不是呪雪最可怕的地方,呪雪最可怕的是,它能将一块肥沃的土地转化为魔域。
  据说,曾经人族占据的疆土是大衍的数倍,但那些疆土都被魔域吞没,成为妖魔呪兽的栖息之地。
  人族并非不想反攻回去,然而沦为魔域的土地河流都带上了呪力,无需妖魔在侧,常人行走其中,仅仅是脚下踩上被呪力污染的土地,呼吸被呪力污染的风,不消三日就会发疯。
  如果发疯的人没有因为什么原因死在魔域,来年妖魔呪兽攻打边关时,里面便又增加了一名杂兵。
  这样的呪力,只有祝师才能用祝术相抵。
  但世上有多少祝师?又有多少祝师能够使用净魔的祝术?维持人族目前的疆土已经勉强,哪里有余力去开荒魔域。
  所以,对于世家门派来说,大衍或许是一块肥肉,在车山雪眼里,只看得到风雨飘摇,一片孤岛。
  没人操心,只有他来操心。
  “这样一来,就能够将车山雪的主意从叛军身上引开了。”
  将平府和桃府一分为二,位于桃府之西的武夷山脉的某个小山头,车山雪遍查不到踪迹的虞操行放下茶杯,这样对武夷楼楼主宿飞说。
  武夷楼楼主宿飞身高八尺,面上一双粗眉让人见之难忘。但要说相貌,和青城掌门谌巍,甚至断刀门少门主焦言比,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门一派之主,反而更像是田地里辛苦大半辈子的庄稼汉。
  打扮也是如此。
  他头上裹着汗巾,身上穿着粗布短打,蹲在木椅上,牙齿咬着一根破破烂烂的烟杆,没点燃,里面是空的,舍不得放烟叶。
  宿飞就这样咬着摆设般的烟杆,含混不清地说道:“哎哟,虞丞相和大国师两位大神的斗争咱原本可是一点也不想卷进去的呀。”
  “可惜宿楼主早就卷进去了,”虞操行微笑,“之前我的人手搜索车山雪的行踪,几次三番在扬水边撞见武夷楼的人,宿楼主不要告诉我,你们去找车山雪只是为了帮助他寄居武夷楼的五弟子。”
  “咳咳,”宿飞尴尬地敲了敲烟杆,道,“万子华这小子还是挺可爱的,对机关一道也很有天赋。”
  “这样岂不是正好,”虞操行道,“车山雪死后,他的弟子也能够改投他人——”
  宿飞眨了眨眼。
  “等下!”他猛地打断虞操行,“虞丞相说东说西,不是想赖账吧!”
  虞操行定定地看了其貌不扬的宿飞一眼,他本来要说出口的拉拢被打断了。
  宿飞这个人油滑得像泥鳅,不过,泥鳅也只能在泥地里蹦跶,难道能真的逃出手掌心?
  协助他引发大呪雪,还想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就算虞操行愿意给宿飞这个机会,车山雪也不会给。
  但虞操行并没有说出这个大实话,宿飞想做白日梦那就继续做好了,反正他还有其他准备。
  虞操行拍拍手,他的仆役将一个小箱子放到宿飞面前。
  宿飞拿起,掂量了一下重量,又将小箱子揭开一道缝,里面的黄金映着细细光线落进他眼珠,顿时让宿楼主笑颜大开。
  “大方!痛快!”他对起身的虞操行道,“下次有生意还要选在武夷楼啊。”
  虞操行已经带着人走出这个武夷楼这个隐蔽的堂口,闻言扯动嘴角笑了笑:“这是当然。”
  两方告别,分别一行人步行下山,一只麻雀凑上来给虞操行打伞。
  虞操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视线一瞟,突然停下脚步。
  他停在一棵深山老树前,抬起头看。
  老树布满皱纹的树皮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湿透,沿着树皮上的裂缝,石灰般肮脏的颜色在这棵老树躯干上蔓延。一层浅雪铺在它的树根上,有几棵杂草从下面钻出来,颜色同这呪雪无异,也是苍白的。
  一眼望过去,落雪茫茫,武夷山上似乎只剩下灰白两种颜色。
  经历过上次饥荒的人并没有死绝,呪雪降落的地方,今夜大概哭嚎不止吧。
  这样想着,虞操行的脸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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