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_分卷阅读_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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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确实也是,西岭这一代本来就高贵冷艳,那场大雨更是下得人迹罕至,一个小女孩惊慌之下,能跑多远呢?
  刚听说这个消息,谁也没太慌神,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丧心病狂的韩诚正被装进裹尸袋拖走了,救护车拉走了重伤的胡老师与那还有一口气的绑匪韩疆,一帮受到了惊吓的学生在家长陪同下分批离开,集体去接受身体检查和心理辅导,抽调的警犬也很快就位。
  几支搜救小队分头行动,张东来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敞篷车,里面集体播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帮忙到附近的大小行车道上找人。
  专业人员和水货们各行其是,谁也不影响谁,十分相得益彰……就是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听着有点闹心。
  费渡伸手扶住车门,冲骆闻舟一点头:“走,去小孩跑了的地方看看。”
  骆闻舟不客气地蹭车,顺手点了点他的前襟,用很“封建老大爷”的语气开了口:“把衣服穿好了——你们半夜三更在这边聚众鬼混什么呢?”
  费渡懒洋洋地把衣襟一拢,也没看扣眼对不对,随便系了几颗——效果还不如敞着,因为湿透的前襟还没干:“飙车。”
  骆闻舟:“开着敞篷飙?”
  “机车,还翻了两辆,你们封路之前,刚有个救护车拉走个摔骨折的,”费渡轻轻地把车踩了出去,少见地用没带贬损的愉快语气调侃了一句,“当然,对中老年人来说可能确实是有点刺激。”
  骆闻舟低头看了一眼他脚上沾满泥点的靴子,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是奔着中年去了——因为已经不能理解这些小青年们究竟空虚到了什么地步。
  “手怎么了?”费渡无意中瞥到他身上的“三道杠”,“谁这么火爆?”
  骆闻舟凝神听了听各搜救队汇报进度,随口回答:“你弟弟。”
  费渡莫名其妙。
  “知道了,注意沟沟坎坎的地方,小孩经过这事多少会有点应激反应,没准会自己躲在什么地方。”骆闻舟说完,放下对讲机,转向费渡,“你看这像灵长类的爪印吗?没常识——陶然给你那垃圾杂毛猫,忘啦?你们这些小崽子,弄个什么都是两天半的新鲜,后边还得跟个收拾的。”
  费渡先是一愣,随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原本半睁不睁的桃花眼倏地睁大了。
  夜色在两侧车窗中呼啸而过,他好一会没接话,直到看见前方灯火通明,已经逼近女孩最初逃走的现场时,费渡才意味不明地开了口:“那么多年了,你还养着吗?”
  “啊,不然呢,给你啊?你想要就赶紧抱走,就是千万别再给我送回来了,”骆闻舟想起骆一锅就手疼,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挠了挠,“车停远点,那孩子没准能留下脚印,别破坏了。”
  费渡依言把车停在稍远些的地方:“你……咳,需要打疫苗吗?”
  骆闻舟听了这句正常的询问,十分震惊——比骆一锅突然跑过来对他又亲又蹭还震惊,以至于舌头略微打了一下结:“不、不……不用,上次打的还没过期。”
  一年十二个月,骆队有十一个半月都是“无敌状态”,给他开疫苗针的大夫建议他干脆办张“年卡”,从此零售该批发得了。
  骆闻舟震惊过后,又忍不住脱口嘴贱了一句:“你突然这么孝顺,我有点慌。”
  费渡敛去脸上异色,又拖起他那很讨人嫌的腔,似笑非笑地说:“关爱孤寡老人,人人有责。啧,漫漫长夜,跟猫作伴,想想都觉得凄凉。”
  不知是费渡太衣冠不整了,还是骆闻舟自我感觉良好得有点走火入魔,他总觉得费渡嘴炮时飘过来的那个眼神有点勾引的味道,配合他那一声鼻子里哼出来的“漫漫长夜”,实在是十分引人遐想,以至于他嘴上一不小心有点过线。
  “干嘛,”骆闻舟顺口耍了句流氓,“你就口头安慰啊?”
  费渡:“……”
  骆闻舟:“……”
  这句过火的玩笑话音一落,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狭小的跑车里,气氛非常的难以描述。
  骆闻舟恨不能把方才那句话怎么扔出去的再怎么叼回来,他哑然片刻,干咳了一声,不怎么高明地往回找补了一句:“以后逢年过节,别忘了拎个点心匣子看看爸爸。”
  费渡勉强一笑:“还用顺便上三炷香吗?”
  说完,两个人默契地同时下车,打算把方才的尴尬遗忘在无辜的跑车里。
  骆闻舟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费渡:“话说回来,我记得你当时挺喜欢那猫的,后来怎么说什么也不肯养了?”
  费渡一手扶在车门上,动作一顿,远处的灯光倏地扫过他露出来的额头与眉目,那些弧度像是雕刻而成的,有精心设计的轮廓剪影。
  “宠物?”费渡一顿之后,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喜欢养宠物,麻烦得很,那时候当着陶然的面没好意思说,再说……”
  他抬起头,一侧的眉梢轻轻地动了一下:“没准是我还有虐杀小动物的爱好呢?控制不了自己,又怕跟陶然没法控交代,只有敬而远之,骆队,你觉得这个说法合理吗?”
  骆闻舟愣了愣,直觉费渡这句话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可还没等他从字里行间分析出什么,耳机里就传来了搜救队员的声音:“骆队,找到了女孩扔出去的警报器和一些脚印。”
  胡老师遇刺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中巴车停泊的车辙没有完全被水冲走——当时司机在车头,绑匪被胡老师扑出了车门外,女孩如果要逃走,只能是从车尾跳车,往某个能避开车灯的方向逃,依着这推断,搜救队员们很快找到了几个少女的小脚印。
  警犬循着踪迹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觉得运气不错,劫匪挑的地方道路年久失修,很多泥土地,曲桐留下了不少痕迹,循着踪迹,女孩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可是直到后半夜,曲桐依旧音讯全无。
  曲桐的父母眼巴巴地看着来回过往的警察和自发帮忙寻人的车主们,每次有人经过,那位母亲的眼睛都会像声控的灯——稍有风吹草动就跟着亮起来,而后随着搜救人员来而复返,又一次一次熄灭。
  “骆队,你过来看看这个。”
  骆闻舟从人群中穿过去,几条搜救犬都停在了同一个地方,伸着舌头蹲在一边,他顺手撸了一下旁边的狗头,半蹲下来,尖锐的石子上还有隐约的血迹,一块皮制的凉鞋系带缠在了上面。
  “给家长看过了,确认这根鞋带是曲桐凉鞋上的装饰品。”旁边的搜救人员说,“后面有孩子的脚印,这里有几条很长的擦痕,推测是不是那小女孩跑到了这,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这里还有大人的脚印和车辙的痕迹,我大概估计一下,看着有四十一、四十二号,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
  骆闻舟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有个开车的人恰好途径这里,把孩子带走了。”
  “很有可能,狗已经闻不到什么了。”
  骆闻舟借着同事手里的光源,目光在附近逡巡了一圈。
  杂乱的脚印、女孩摔的那一跤,把雨后泥泞的地面弄得乱七八糟,乍一看很难推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骆队,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好消息,毕竟刚下过雨,这里又是山区,泥土松动,可能有安全隐患——有路人经过,把那女孩救走了,好歹她今天不用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骆闻舟脸色依然很严峻,没吱声,好一会,他才缓缓地点点头:“行,注意保护现场,去通知技术人员来看一下,看能不能由痕迹判断出那孩子当时是不是自愿跟人走的。还有……准备发布寻人信息,密切关注附近有没有捡到孩子之后报警的。”
  “是!”
  “去联系一下学生们今天去过的博物馆,”骆闻舟心事重重地叼起根烟,仔细回忆自己是否有遗漏,又补充说,“查一下博物馆的访客,还有附近国道路口的监控。”
  旁边的搜救队员不明所以:“啊?”
  “看看有哪些车经过,”骆闻舟轻声说,“特别注意单身的男性车主,我突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太乐观。”
  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途中突然冲出来一个狼狈的小女孩,告诉你附近有歹徒劫了他们的车,正常人会是什么反应?
  普通人大概没有勇斗持刀歹徒的胆子,或许都未必敢不经确认就让那孩子上车,毕竟,社会上经常会流传一些利用孩子犯罪的段子。所以要么是冷漠地假装没看见离开,要么会在仔细问明情况后,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
  警方确认中巴车在西岭县境内被劫持之后,整个县区里所有报警电话都会第一时间被转到他这,为什么从女孩独自逃走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
  失踪的女孩给整个营救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晃三天,警方一无所获,捡走了女孩的神秘人始终没有消息,而无论是对博物馆方面的调查,还是附近答应帮忙留意的几个商家,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来。
  第三天傍晚,曲桐的父母来到了燕城市局,带来了一块U盘。
  “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就在牛奶箱里,孩子找不着了,这两天我们都没顾上取,”曲桐父亲红着眼说,“挤压了几天,今天早晨送牛奶的敲门来问,我们才想起打开牛奶箱……就掉出了这个东西。”
  郎乔隔着手套接过那枚小小的U盘:“里面有什么?”
  她话音刚落,曲桐的母亲就突然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里面是……是一段录音。”
  十五分钟以后,陆有良皱着眉听完了录音,录音只有不到一分钟,刚开始是一个女孩惊恐至极的尖叫,然后是剧烈的挣扎,几十秒后,尖叫和挣扎声渐渐微弱了下去,直至悄无声息,最后“呛”一声,好像是一个装满了小铃铛的铁盒子,被人用力晃响,震颤的蜂鸣声好像敲在人心口上,“嗡”一下被拉长——录音戛然而止。
  陆有良眼角一跳,缓缓地点起一根烟。
  “陆局,”骆闻舟率先开口,“现在我们手头线索太少,本来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是听老杨念叨莲花山念叨了大半辈子,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必须得找您确认一下。二十多年前的案子,我们都只是道听途说,您是唯一一个亲身经历过的,您觉得这段录音像不像当时绑匪打给受害人家属的电话?会不会是当年那案子的模仿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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