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_分卷阅读_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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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修懿又道谢,急急忙忙地走向了李朝隐。
  内心独白并不轻松,何修懿整整拍了一个小时。
  但他再次走回休息间后,却惊讶地发现左然还没有走。
  左然,坐在沙发上,将一个矿泉水瓶瓶盖下边的塑料圆环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呆呆地盯着看。
  何修懿问:“左老师……?”
  左然这才意识到房间内有人,说了句“你来了”,把塑料环摘了下来,没事似的,将翘起的一条长腿放下,长身站起,平静地走出了休息间。
  何修懿:“……”
  左影帝,等他拍完独白等得太无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努力地撩老婆,QAQ。
  第19章 《家族》(七)
  在“沈家大屋”片场的最后一天,李朝隐重新拍摄了沈宋二人分道扬镳那段剧情。
  家中又出变故。为了“履行责任”,宋至决定回到老家,永远都不再见沈炎。宋至前往沈家大屋告别那天大雨滂沱,虽然撑了雨伞,甚至还穿上了雨靴,水珠却依然不住地打落在他身上、头上,令他分外狼狈。借着脸上雨水,宋至偷偷地哭。耳边水声阵阵,宋至宛如正站在大海中,海水原本清澈见底,突然一记重锚砸下,瞬间掀起一阵泥沙,将水搅得浑浊一片,也令宋至整个人都被肮脏的东西包裹住了。
  李朝隐和凯文没有拍摄何修懿的表情,而是将摄影机至于地面上方十公分处,一直跟着何修懿的雨靴前进。在压抑的氛围中,只有脚步一步步地迈着。观众们都知道,在不远处等待着二人的,将是什么样的故事。
  何修懿脚下踉踉跄跄的,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力气。
  最终,沈家大屋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何修懿站在大门前。
  在敲门前,何修懿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新的一镜中,终于有摄影机拍摄他的侧脸了。他凝望着高处,仿佛那黑黑的天幕当中正栖息着群神——在沈炎与宋至对于未来充满了期盼时,那些神明却早已知晓了二人的命运。
  这个动作,是何修懿临时起意加进去的。他还记得不久之前母亲去世那天的天气是上海十分少有的雨夹雪。当时他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志得意满地向母亲报喜的情景,便抬头看了看雨雪来的地方,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表面上人人都很清楚的浅显道理:那美好的日子,也许,是有着尽头的。
  见李朝隐并未喊停,何修懿抬手敲了敲大门,仿佛正在亲手推开那任性的厄运之门。厄运这个东西,实在很像是调皮的幼童,总是为所欲为、我行我素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还往往戴着名为希望的面具。
  沾着湿气的门扉发出了“吱嘎”一声,充盈于晚风中的潮气灌进房间,左然笑着说了一句“好冷好冷”,而后握住何修懿的手腕,让他进屋。
  何修懿按照李朝隐导演的指示坚定地站在门边。
  门口,是一些导演钟爱的上演冲突的场所。门的两边,通常总是有一方在接受、一方在拒绝,比较经典的便是曾被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幽灵世界》。
  何修懿盯住了左然,仿佛要把“沈炎”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沈炎……我要回村子了。”
  左然一愣,随后接道:“好啊。”沈炎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拼命挣扎,拒绝去接受它。
  “我要回村子了……再也不出来了。”
  随着宋至讲述原因,两人间爆发了整部电影最激烈的矛盾。何修懿不停地强调“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并眼睁睁地看着左然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变得心如死灰——这让他感到了心悸。
  接着,便是那一耳光的戏。
  何修懿退后了一步,但是依然在屋檐下。他的桃花眼中不再有光彩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注视着面前的左然,嗫嚅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然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轻移开了视线的何修懿,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下定决心似的复又睁开:“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滚——”
  与此同时,他伸手给了何修懿一个“耳光”。在剧本中,这是为了为了让宋至“不挂念”,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因为沈炎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结果……那个耳光,再次像是轻抚一样。
  “停,停。”李朝隐立刻喊卡,“左然,你能演得更好。”
  第二次打,依然太轻。李朝隐说:“不够真实。”
  重新拍摄,再次失败,李朝隐的态度明显较前两遍严厉了些:“怎么时好时坏?开始情绪酝酿比较到位,可是没有保住势头,最后情绪爆发很有问题。”
  第四次NG时,李朝隐撂下了开拍以来最重的话,他紧皱着眉头:“左然,你似乎很脱离状况。”
  左然说:“……抱歉。”
  李朝隐是个有名的导演,“教训”之后又轻轻走到左然的身边,问他:“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上次是看不惯,这回又是什么?讲出来,让我帮一点忙。”
  “李导,”左然抬眼注视着李朝隐,“不可以假打么?”
  “嗯?”
  “修懿是我……朋友。”说到“朋友”二字,左然卡了一下,“我没办法完成。”
  李朝隐说:“我知道中国电影一般是假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不论如何模仿,效果都要打个折扣。这个镜头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应付了事。”好莱坞便基本都是真打。
  左然又问:“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李朝隐摇了一下头。
  听见左然说自己是“朋友”,何修懿心中异常地惊讶。他们二人认识才一个月,在片场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左影帝竟然……把自己当作朋友了?而且,在传闻中,左然性格高冷,与圈子里的所有人关系都没多好,说是独来独往也不会很夸张。
  “左然……”何修懿想了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左然的手腕。
  左然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被握着的手有点不自然。
  何修懿继续说:“我是一个专业演员。如果不愿牺牲,要求李导将真打改成假打,或者叫人来替,那不是就跟柳扬庭一样了吗?”
  “……”
  “左然,”何修懿看着左然的眼睛,用十分柔缓的语气说道,“对于演戏这件事情,我很认真,也很珍惜每个镜头。我对事业有追求,也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改成假打,甚至叫人来替,我会难受。这种折磨,远远不是被打一下能比拟的。只是一个耳光,真的没有关系——我脸皮厚,打也不疼。”
  左然沉默半晌,最后才又开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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