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星际]_第3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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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前夜(六)
  夜色深重, 浓云低垂。
  杜蒙高速上,两辆飞梭车一前一后行驶着,前面那辆是张扬的鲜红色, 后面那辆是低调的哑光黑。车灯洒下的光如水般悄然划过。
  燕绥之记得菲兹曾经说过:“不管顾晏怎么想, 至少我单方面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
  他一直想跟这位姑娘说:“不是单方面的, 顾晏也一样。”
  朋友之间在某些时刻总会有别样的默契,心照不宣。
  他跟顾晏去到一楼的时候, 菲兹就什么也没明说。
  她只是盯着两人的眼睛看了好半晌,然后忽地笑起来, 如释重负的那种笑。接着一把掏出飞梭车的光感启动钥,颇为任性地晃了晃:“办公室憋得慌, 我想飙车。去不去?”
  顾晏当时一脸怀疑地看了她片刻, 上楼拿了外套:“走吧。”
  那时候燕绥之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一脸怀疑,直到上了悬浮轨道。
  这位口口声声要飙车的小姐, 愣是压着速度底线跑完了杜蒙高速全程,这过程中,只要是个四轮的, 就能超她的车。
  就这样,她还胆敢指使飞梭车拐进速度更快的云中悬浮道, 然后依旧压着规定速度的下限。
  期间顾律师没忍住, 开了车内通讯, 跟前方带路的菲兹连上线,冷静地问:“小姐,你知道飙车的意思么?我怀疑自己之前可能听错了, 你说的应该是散步?”
  菲兹的笑声在通讯频道里传出来,“别拿刻薄吓唬人,连实习生都不怕了,我又怎么会怕你。实话说吧,我平时一个人开车根本不会上悬浮道。这对我来说已经是风驰电掣了。有不满意尽管提,反正我是不会提速的。”
  顾晏沉默片刻:“那你是出于什么心理买车的时候选了飞梭?”
  “因为帅。”
  “……”
  顾晏想了想,一键关了车内频道。
  对于顾律师的脾气,燕绥之太了解了。他也就是嘴上冻人而已,而且关系越好越不客气。你看他刻薄了半天,挂掉通讯之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菲兹车后,一直跟到了终点。
  他们在悬浮道上疾驰了一个多小时,早已出了法旺区,进了边郊山林。
  这里跟法旺区正中心甚至是有时差的,他们驱车沿着盘山路开上山顶时,当地时间是夜里12点整。
  这座山是这一带的海拔最高处,顶上有座风塔,大门全天候敞开。只要有兴致,随时可以上到最高层的景观台,俯瞰遥无边际的整片林区。
  风塔春夏两季总是很热闹,到了秋冬的深夜才会冷清下来。
  他们选择的时间很好,顶层的景观台空无一人。
  菲兹熟门熟路地开了天窗,所有的遮光屋顶撤向两边,只留下巨大的没有任何支架和分割痕迹的玻璃,头顶的漫漫星空就这样无遮无拦地笼下来。
  菲兹甚至不用去找,就指着某一颗远星说:“诶看见没,那颗你们认识的吧,是我的老家,从曾曾曾祖父辈开始就定居在那里了,不过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燕绥之作为资深的迷路派,天生跟方位有仇,离了地图就永远找不着北。
  他对上菲兹小姐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脸就拨拉了一下顾晏的耳朵,用口型无声发问:“这指的是南是北?哪颗星球?”
  顾晏动了动嘴唇:“西。冬天西方最亮的一颗是云桥星。”
  那是联盟所有宜居星球中,几大奇观之一。因为大气组成特别的缘故,那里的天空永远绯金似火。离它最近的一颗恒星又总会被它自带的卫星遮挡大半,像一道银色的月牙,永远倒挂着横跨整个天空,像云中的桥。
  星球由此得名。
  据说云桥星的人总是天真直率,像他们永恒的天空一样热情而浪漫。
  燕绥之熟悉的云桥星人不多,但从仅有的几位,尤其是菲兹小姐看来,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问菲兹:“你经常半夜来这里?”
  结果这位小姐立刻摇了摇头说:“没有,林区太深了,一个人不敢来,我怕转头就上社会新闻。”
  她冲两位律师眨了眨眼,毫不客气地说:“就等着哪天哄上一两个有安全感的人陪我来一趟呢。这里深夜的景观很难得,我想看很久了,苦于骗不着人,今天总算让我逮住了。”
  燕绥之正两手撑着栏杆看远处的星带,闻言摇了摇头笑说:“小姐,社会新闻没那么容易上的。”
  “是啊,但是你明白的,在有些地方工作久了,总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误解,什么变态总是特别多,每隔百米有一个之类的。”菲兹掰着指头数,“像警署、法院、检查署、医院、律所,就属于这种。”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虽然不打官司,只负责行政,但每天也会接触各种各样的刑案,再加上家庭原因……有时候挺容易走极端的,尤其刚到南十字那两年,一度快要有被害妄想症了。后来发现了一个好办法,这才免于沦落成神经病。”
  燕绥之顺口问:“什么办法?”
  “周末休息的时候,去德卡马甚至联盟各地的广场,或者福利院。买点喝的,甜一些的那种,找个安宁的角落,坐一个下午。”
  燕绥之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跟学生提过的减压方法。只不过当时是私下里,在他的生日酒会上,听到的也都是他那些直系学生。
  菲兹并不是其中之一,却做了类似的事情,也算一种朋友间的缘分了。
  “在那些地方坐着,你总会看到很多瞬间。”菲兹眯起眼睛回想着。
  有很多人会站在某个流浪音乐家面前,安安静静地听完一整首,然后送出一些心意和夸奖。有人因为坐在同一张歇脚的长椅上就笑着聊起来。有人会扶起玩闹中跌扑在地的孩子,有人会对别人撒欢而过的宠物露出会心的笑。
  “每次看到那些瞬间,就会抵消很多消极的念头,会觉得好像变态也没那么多,温和充满善意的人永远占据多数。”菲兹耸了耸肩,“当然,这只是我的片面想法。不过当时有件事让我乐了很久。”
  她说着,朝顾晏的方向瞥了一眼。
  跟顾晏相关的,燕绥之总是很有兴趣:“哦?哪件事?”
  “每年律所新来的人里,总会有一批沉迷于我们顾律师这张帅脸。男女都有,但他活像开了信号屏蔽仪你知道么。就是那种——方圆八公里以内人畜不分,统统称为活物,什么男士女士……世界上有男女?”菲兹绘声绘色地槽顾晏。
  “——就是这种。反正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根本不理我。我怀疑他当时连新来的行政人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菲兹小姐借机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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