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_分卷阅读_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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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和则抿着嘴看着珊娘一个劲儿地笑,直笑得珊娘的脸都红了。
  李妈妈则叹着气劝着珊娘道:“看看看看,姑爷都这么迁就姑娘了,姑娘竟还使小性子。不过是件小事,姑爷也是为了姑娘好,偏姑娘还记恨上姑爷了。”又略放低了一点声音嘀咕道:“我看啊,姑娘这是被姑爷给惯坏了!”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自显了怀后,珊娘的脾气就明显见涨,竟是一句逆耳的话都听不得,所以三和五福才那么拐着弯地劝着她,偏李妈妈因为忧心这小俩口吵架的事而大意了,竟直接劝了上来。珊娘沉着脸才刚要顶回去,一回头,偏又恰好叫她看到六安认同地看着奶娘一阵点着头……要说,李妈妈原就是那种老式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被死了的李大欺压成那样了,而六安也是个本分传统的,加上如今她天天跟着李妈妈,倒叫李妈妈给灌输了一脑门子的“贤良淑德”……
  珊娘张张嘴,有心想把她重生后的种种感悟说给她们听,可忽然又是一阵泄气。其实李妈妈认定的那一套,才是普世的观念,而她的想法,才是有些惊世骇俗。便是她跟她们说了,她们能不能理解且不论,至少李妈妈就常常暗示她,觉得她的想法做法太过于自私,太过于不把丈夫放在眼里了……
  就在珊娘一阵心浮气躁之际,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响动。六安大概以为是袁长卿上来了,一转眼便跟只小耗子似地抢了出去,可只瞬间又转了回来,向珊娘禀道:“花妈妈来了。”
  花妈妈提着个食盒上来,对珊娘笑道:“奶奶早上说想吃必春和的蒸饺,这是才刚出炉的,奶奶趁热尝尝。”说完,向着珊娘行了一礼,竟是一个字都不曾提及袁长卿,就这么又下了楼去。
  看着那食盒,珊娘一阵沉默,李妈妈则又叹息道:“瞧瞧,定是姑爷想着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三和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李妈妈看看三和,这才注意到珊娘那阴沉的脸色,赶紧闭嘴不言语了。
  等珊娘这里用饭毕,看着人收拾了碗筷,李妈妈竟丢下珊娘也跟着下了楼。珊娘只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大概是李妈妈见说不动她,这是去找袁长卿做和事佬了。
  果然,很快,李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这会儿珊娘正拿着本书靠在大迎枕上翻着,听到李妈妈的声音,她忍不住竖着耳朵听了听,却是自始至终只听到李妈妈的絮絮叨叨,竟一点儿都没听到袁长卿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李妈妈叹着气一个人回来了。
  珊娘看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大概袁长卿给她来了个“打死不开口”。想着袁长卿这么兴师动众地搬到楼下来,应该是想要向她求和之意的,偏李妈妈去劝说,他竟又是这么个态度,珊娘倒有些不太确定他的想法了。
  李妈妈见珊娘一本正经地看着书,便假装在收拾屋子的模样,一边摸东摸西地磨蹭着,一边又装着自言自语的模样嘀咕着什么“姑爷心里难受,都没吃晚饭”等等等等。
  珊娘扁了扁嘴,只当没听到的。等实在被李妈妈唠叨烦了,她便忽地一合书,对她奶娘道:“我困了,要睡了,你们都下去吧。”
  自来珊娘都是不要人守夜的,可之前因为有个袁长卿天天跟她同床共枕,如今小俩口吵了架,偏珊娘又是这么个状况,李妈妈肯放她一个人呆着才怪!所以不管珊娘如何说,李妈妈硬是把自己的被褥给抱了来,甚至扬言,珊娘若不让她在屋里守着,她就睡在前廊下,“反正姑娘跟前不能没人”。甚至三和五福六安说要替她,她都不肯。珊娘被奶娘磨得没法子了,只得无奈地随她去了。
  说是要睡了,可这会儿珊娘哪能睡得着,便靠着床头看着书。
  只是,李妈妈却发现,她家姑娘呆呆盯着一页书看了足有两刻钟的时间,那眼竟是连个位置都不曾挪过。见珊娘如此,李妈妈有心想劝,可想想三和背着人说的那些话,便又摇着头叹着气,把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寂静的室内忽然响起“哔剥”一声响,像是石子打在窗框上的声响。
  珊娘一惊,从书上抬起眼,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从东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正疑惑着,东间里又传来一声脆响。这一回,明显是石子直接丢到窗户玻璃上的声音。
  珊娘眨眨眼,扭头看向门的方向——若是她猜的那个情况,走门不是应该比爬窗更容易一些吗?!
  她这里疑惑着,那窗上又响起一声“哔剥”。
  李妈妈早听到这一声儿接一声儿的怪响了,她岂能不去看着究竟?偏这会儿珊娘正看着门口满心疑惑着,一时竟没注意到她奶娘的动向,直到李妈妈在东间里发出“哟”的一声惊呼,她这才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穿鞋下了床,探头往东间里一看,便只见李妈妈正站在北窗下,双手合在嘴边,似要阻止自己惊呼出声一般。
  珊娘忙往前走了两步,等她看清北窗外月光下那个站在树枝上的人影后,她忽地咬住唇,站住脚。
  这时李妈妈正好也回头过来看向她。
  珊娘立时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话说袁长卿爬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偏做姑娘的时候从来没被人发现过,如今俩人明明可以正大光明面对面说话的,那家伙竟又跑来爬墙……还叫李妈妈逮个正着!
  也亏得李妈妈随手带进来的烛台放在珊娘的身后,所以李妈妈没瞧见珊娘那尴尬的脸色,只当她也跟她一样,是被窗户外面的袁长卿给吓到了,便对珊娘摆了摆手,道:“姑娘莫怕,是大爷。”又回头对僵在树上的袁长卿道:“好好的,大爷爬到树上去做什么?赶紧下来……”
  袁长卿再想不到,从来不留人守夜的珊娘屋里会有个李妈妈在。他一时被这意外惊到了,竟险些没失手从树上掉下去。偏他们家小楼后面的这棵玉兰树是今年才种下的,不像珊娘家那棵已经长了十几年的枝杆粗壮,他这里手上一滑,脚下一用力,立时便听到脚下的树枝发出一声危险的断裂声……
  “……哎呦!”
  正喋喋不休着的李妈妈忽地发出一声惊呼。
  珊娘也听到了那声树枝断裂声。她吓了一跳,忙推开奶娘扑到窗口,便只见袁长卿双手抓住头顶上方的树枝悬在半空中,脚下的树枝正“唏哩哗啦”地往地面上砸去……
  “你……真是的,你快下去!”她急道。
  “你让让。”袁长卿冲她偏头示意道。
  珊娘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拉着李妈妈让出窗口。
  袁长卿腰力一挺,便跟只猴子似的从窗口窜了进来。
  他才刚刚站定,珊娘便扑过去把他浑身上下一阵乱摸,一边连声问道:“可摔到哪里了?”
  袁长卿:“……”
  ——掉下去的是树枝,他明明一直挂在树上的好吧……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因她生气而一直忐忑着的心,忽地就这么安稳了下来。
  这时珊娘也醒悟了过来,不禁一阵羞恼,便挣扎着从他的手里挣脱一只手,用力拧着他的腰间,恨恨道:“找死啊你!”
  袁长卿倒抽着气,按着她的手道:“我没想到……”他忽地扭头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这会儿早惊呆了。她再想不到,她家文质彬彬的姑爷竟跟个采花大盗似地翻墙跳窗……也再想不到,探花郎居然有如此矫健的身手……
  见他看着李妈妈,珊娘也这才想起来,她奶娘还在,便忙从袁长卿的手里挣扎着要将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袁长卿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她,且还将她挣脱的那只手重又捉了回来。
  二人一阵拉拉扯扯,却是这才惊醒了呆怔住的李妈妈。
  “啊……哦……呃……那个……”李妈妈一边支吾着一边连连划拉着双手,一边后退一边又闪烁着眼不好意思看向那仍纠缠着的两个人,一边还喃喃不清地嘟囔道:“姑娘,姑爷,那个,我,这个,哦,嗯,那个……”她一时找不着话了,便干脆摆了摆手,道了句“你们聊”,一转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珊娘便听到楼梯上响起李妈妈欢快的脚步声,以及那没能压抑得住的一声笑。
  珊娘立时窘了,因两只手都被袁长卿抓着,便拿肩去撞他,“你可……”
  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叫袁长卿蓦地托住她的脑后,用力吻了上来……
  缠绵良久,袁长卿才略松开了她一点,那唇却依旧不肯离开她,贴在她的唇上低喃着她的名字,“珊儿。”
  珊娘柔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两只手臂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脖颈,“别以为我不生气了。”她也贴着他的唇低喃着。
  “你可以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别不理我。我真害怕了,珊儿,以后别这样吓我好吗?我只有你的。”
  袁长卿那带着脆弱的声音,立时叫珊娘无条件地投了降。她用力抱紧他,道:“我知道你怕我不见了,所以你才那么想要把我放在你能看得到的地方。可你也要记住,我不是一件属于你的物品,我有我自己的感觉,有我自己的想法,你感觉不安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但你别替我做主,你叫我觉得我好像又不是我了,我好像只能等着你怎么样。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再没下次了。”袁长卿连连吻着她,又低喃道:“我有我怕的东西,你也有你怕的,我不该因为我感觉害怕就强迫你来将就我,可你也不能因为你害怕,就强把你以为我会做的那些事强加在我的身上。你说我需要你的时候才会记得你是谁,不需要你的时候就会丢开你,我从来没有那样过,你那样说对我很不公平。便是之前我那样想过,也是因为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想像着我可以那样而已,可如今你应该早知道的,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丢开你,我只怕你会丢开我,怕你不要我……”
  珊娘忽地将头往后一仰,避开他的唇,又抬手将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唇上,挑着眉梢看着他道:“怎么?这是秋后算账吗?”
  袁长卿一怔,想了想,不禁一窘,难得地带着几分憨气道:“就是抱怨一下。你那么说的时候我很不服气,又不好跟你吵。”说着,他将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而就在这时,珊娘的肚子竟微微一颤,直把袁长卿吓了一跳,如触电般松开手,惊疑地看着珊娘:“这……”
  头一次当爹的袁长卿自是不知道,这是胎动。曾生过两个孩子的珊娘对这种感觉却是一点儿都不陌生,何况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她微笑着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再次放在她的腹部,低头看着他的手道:“你也感觉到了?这是他在跟你打招呼呢。”
  此时珊娘已经准备就寝了,身上的衣裳极是单薄。隔着那薄薄的衣衫,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袁长卿心里不禁一阵滋味复杂,“听起来,好像他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他微有些嫉妒地道。
  “可不,”珊娘得意笑道,“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感觉到了。”
  “什么样的感觉?”
  “跟小鱼儿吐泡泡一样。一开始还以为是肚子饿了呢。今儿这么大的动静倒是头一次,竟就叫你遇上了。”
  袁长卿一阵沉默,又嘀咕道:“可我还是有点嫉妒你。怎么男人就不能怀孩子呢……”
  春天的夜里,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中,一对傻瓜似的准父母依偎在一起,喃喃说着些叫人不忍卒听的傻话,直叫小楼后面那株才刚被踩断了一根树枝的玉兰树,摇摆着宽大的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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