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后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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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攸宁听到这话, 身形微颤,握着托盘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一些,她没姬朝宗那么好视力, 陡然步入这样昏暗的场景还没法那么清晰地看清这个室内。
  是过了有一会, 她才透过那依稀的月色瞧清靠坐在床上的男人。
  俊美的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满头青丝散在身后,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看起来远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脸色微白,从前红润的嘴唇此时也有些灰白,在这寂寂夜色中,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恨和怒意, 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对外来者发出愤怒的嘶吼,似乎这样, 他就可以逼退那些妄图靠近他的人。
  可顾攸宁却从他的怒意中看出了一抹寂寥和硬撑。
  “主子这一年三餐不定, 夜不能寐……您问我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您离开的时候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吗?”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杜仲先前的那一番话。
  顾攸宁突然觉得很难受,那股难受到窒息的疼痛从五脏六腑蔓延到指尖,震得她的手指都有些发麻了。
  她就这样看着他。
  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望着他。
  这还是他们分别一年后,第一次身处一个无人打扰的场景。
  “姬朝宗。”她喊他, 声音沙哑。
  床上的男人在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时,身形微颤,先前紧紧攥着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一些, 可也只是一小会, 那松动便又被他死死压住, 他仍紧握着双拳, 声色俱厉般地怒喝道:“你是聋了吗?我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他说着又抬起了床边小几上放着的药碗。
  那是杜仲傍晚时给他拿过来的,满满的一碗,如今早就凉了。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退顾攸宁,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顾攸宁,不要挑战我的忍耐,你若是再不滚,我……”
  可顾攸宁却没有如他所愿离开,她甚至在适应了屋中的黑暗后,在能瞧清屋中的布置后,一步步朝他走去,嘴里缓缓说道:“我给你煮了粥,你吃一些。”
  “你!”
  姬朝宗似是不敢相信,愤怒的双眸呈现出一抹惊愕,反应过来又咬着牙,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还是你觉得……”
  “我知道你在生气。”顾攸宁接过他的话。
  她已经走到姬朝宗的面前了,低头看他的时候,微红的凤眼有着藏不住的怜惜和心疼,“你无论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打我骂我羞辱我,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只要你先把粥喝了。”
  “姬朝宗……”
  她看着他明显瘦削许多的脸颊,忍不住哽咽道:“你别这样对自己,好不好?”
  “别这样对自己……”
  姬朝宗喃喃一句,他的一只手还握着那只药碗,而另一只撑在繁花盛宴被褥上的手却在这一句呢喃之后一点点收了起来,太过用力,那紧握的五根手指都在不住颤动。
  月光的白,手指的青。
  静谧的室内能听到指节响动的声音。
  他突然低下头,脸上和眼中的表情全都藏匿于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太轻,顾攸宁一时未听清,又靠近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
  床上的男人抬起头,那狭长凤眸中不见半点情绪,黑黝黝的恍如两个静止的旋涡,他就这样看着她,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沙哑,甚至还把手中的青瓷碗放到一旁,双手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叠,纵使靠坐在床上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她,“我当真做什么都可以?”
  “是,只要……”
  话还没说完,刚才静坐着的男人突然身子向前倾,他抬手握住顾攸宁的胳膊,直接拂落了她手中的托盘,“啪”,托盘和白瓷碗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里头精心烹饪出来的鸡丝粥散落一地,白的、红的、绿的……把好好一块猩红毛毡弄得一塌糊涂。
  “主子,夫人,怎么了?!”
  屋外传来杜仲担忧的询问,却因为没有吩咐不敢贸然进来。
  姬朝宗一手抓着顾攸宁的胳膊,一手束缚着她的腰肢,以一种逼迫的形式把人牢牢抱在自己的怀中,他朝外头低喝,“滚远点。”
  等到外头声音静了,这才看向怀中的女人。
  先前那一番动作让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姬朝宗就这样微抬下巴看着她,“脱。”
  月色下,女人不知是没听清这句话还是没听懂,她呆呆地看着姬朝宗,黑白分明的眼珠有些迷惑,低声问他,“什么?”
  “我让你脱衣服。”
  姬朝宗冷嗤道,“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他松开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极度暧昧地流连在她的脸上,而撑在腰上的手也轻轻从腰移到后背。
  他知道顾攸宁所有的敏感点。
  果然,光这几个动作就让她变了脸,本来发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原先水光潋滟的凤眸更像是沾了些许潮湿,若不是强撑着,只怕这会就要软了身躯倒进他的怀中了。
  他掀起薄唇,凤眸点在她的身上,讥嘲道:“把衣服都脱了,我就吃东西。”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顾攸宁第一次从姬朝宗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即使是最开始,他都不曾这样待过她……说不心痛不难受是假的,顾攸宁只觉得自己这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划过,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疼?
  疼得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湿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姬朝宗,看着男人脸上的冷漠和不加掩饰的讥讽,紧紧握着因为心痛而不住颤动的手指。
  “怎么,不肯?”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了,姬朝宗冷嗤一句便松开了对她的束缚,“那就滚出去,别到我面前来碍我的眼。”
  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女人竟然真的抬手解起了自己的扣子,她今日穿的是一身丁香色的竖领褙子,这会扣子已经解下三颗,能够瞧见她赛雪的肌肤,以及一角月白色的抹胸。
  姬朝宗原本含着讥嘲的脸顿时一僵,他眼睁睁看着顾攸宁还在往下解,直到那抹胸上绣着的红梅都露了出来,他终于抬手了,覆在顾攸宁的手背上,在她诧异的注视下,别过头,喉结上下滚动,冷声,“够了。”
  “姬朝宗……”
  “出去。”姬朝宗死死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松开握着顾攸宁的手,改为握紧拳头抵在腿上,以一种压抑亦或是遏制的语气冲她说,“滚出去!”
  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顾攸宁的手停在半解的衣襟上,她想张口,可看着明显比刚才还要愤怒的姬朝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从前的姬朝宗,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更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抿着红唇又过了半晌,她才起身开口,“我去给你重新熬粥。”
  姬朝宗猛地转过头,他那双狭长凤眸中迸发出没有遮掩的恼意,“顾攸宁!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
  顾攸宁回头,她的脸上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悲伤,更不见被人羞辱后的愤恨,她只是微垂着眼眸凝望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不是,我刚说了,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既然现在不想对我做什么,那我就去给你准备晚膳。”
  看着男人明显变得僵硬的脸,她心下蓦地一软,这个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表面看着凶巴巴的,其实还是舍不得伤害她,就算再气她也不会真的伤害她……刚刚还难受到不行的心,这会又像是藏了一盒子满满的蜂蜜。
  声音也不禁软了一些,说出来的话却颇为坚定,还带着一股子往日从未有过的无赖腔调,“我今日肯定要看你用了粥和药才离开,你打翻一次我就给你送一次。”
  “等你什么时候用了,我再走。”
  “你!”
  姬朝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样子,又气又恼,想不顾一切谩骂嘲讽她一顿,可看着那张脸却楞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尤其看到她眼中的狡黠笑意,更是气得握紧了手指。
  最终却还是只能冷硬地抛出几个字,“滚出去!”
  顾攸宁自然不会滚,但还是如他所愿出去了,男人明显声音都变得虚弱了,再折腾下去怕是又该不舒服了,她把扣子重新扣好,转身往外走。
  杜仲就守在外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刻看了过来。
  “夫人。”他边喊边看了一眼身后,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担忧,“您和主子没事吧?”
  顾攸宁摇摇头,没把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同人说,只是嘱咐人,“你进去清扫一下,我再去给他拿粥。”又问他,“药还有吗?等喝完粥就给他端过来。”
  杜仲忙答道:“有,我现在就让人端过来。”
  顾攸宁点了下头也没再说别的,径直朝厨房走去,好在刚才给人煮粥的时候怕人饿着,她特意多做了一些,这会倒是不需要再重新准备起来,等重新端过去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已经点亮了。
  她刚要提步进去,杜仲就出来了,看着她摇了摇头,压着嗓音,为难道:“主子不让您进去。”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了,顾攸宁也没硬闯,只是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他,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笑道:“你就和他说,这是锅里最后一碗粥了,如果他还是不肯吃,那我就继续去做。”
  “这……”杜仲蹙眉。
  从前也就算了,可如今主子本就在生夫人的气,能听她的话吗?怕是得更生气……
  顾攸宁知道他在想什么,没说旁的,只笑道:“去吧,就按照我的话和他说。”
  “……是。”
  杜仲咬了咬牙,反正他今日已经违背主子的命令了,左右逃不过一顿责罚,就试试吧!刚进去就看到床上的男人转过头,在看到他身后无人时,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可看到他手里端着的东西时,脸一沉,雷霆般的声音顿时在屋中响起:“我不是说不吃吗!扔出去!”
  杜仲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说了,您要是不吃,她就继续做,等到您吃为止。”
  姬朝宗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便越发怒不可遏起来,刚要发火就听到外头有道清越的女声传进来,“你不吃也无妨,反正我今天就在这跟你耗着,你什么时候吃了,我再离开。”
  还未吐出的话和怒火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屋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因为握紧拳头而发出的指节响动声不曾停息,就在杜仲担心主子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听到男人用一种极度疲惫的语气妥协道:“拿来。”
  “啊?”
  杜仲一愣,等反应过来,连忙端着托盘过去。
  姬朝宗也没让他布置,直接拿过那碗粥就囫囵吞枣似的吃了起来,等吃完,他把手中的汤碗重重掷进托盘中,冷着一张脸,“出去!”
  杜仲哪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欣喜得眉梢眼角都瞧得见。
  还是夫人有法子啊!
  刚要应声出去,看到桌子边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眼珠一转继续赔笑道:“主子,夫人说了,药也得用。”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用泛着寒光的眼眸看了过来。
  可这会杜仲反而不惧了,只是毕恭毕敬低着头,一副自己也无可奈何的模样,屋子里的气氛冷得就跟寒冬腊月似的,可没一会功夫,他微垂的余光就瞧见一只修长的手把那只青瓷汤碗举了起来。
  半晌,伴随着青瓷汤碗落桌,男人冷硬的嗓音砸了出来,“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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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手
  我就说狗子攻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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