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他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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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壮叔他们见我一去不返,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再等还没来,那也是真的心焦了,赶紧回村子叫了些人沿路找了过来。
  要不是我及时叫住他们,黑灯瞎火的,指不定他们就走进那黑漆漆的流沙地里去了。他们拿手电一照,那灯光当着面照,实在有点晃眼睛。
  那怪人不舒服地用手挡了下眼睛,我猜他的眼睛应该是有点特别的。正常人说眼睛红了眼睛红了,那也都是眼白上血丝蹦起来了,谁见过虹膜红了的?
  而且,他这眼睛也不是时时刻刻红着的,比如这会儿他眼睛就是正常的颜色。
  我叫住大壮叔他们,没让他们再往里走。吴大汉也在人群里,往里一看,满脸惊讶不解的神色,好像难以置信我们两个走过了这片流沙滩。
  回去的时候还是那怪人在前面找路,我在后面跟着提心吊胆地经过流沙滩。这次走的很快,那怪人好像记住了进来时的落脚点,几乎停也不停地就走了过去。
  等我们两个都到了对面,大壮叔和李有忠不说,别的张家店村民都像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我们两个人。
  “可汉哥,这大哥谁啊?你朋友?”李有忠凑过来问我,我甩了甩身上几乎干了的泥巴,觉得浑身都臭烘烘的,回答说:“算……”
  我本来想说算是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不上。我可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要去哪里,简直是个谜一样的化身。
  故事和现实就在这种地方有区别,故事可能给你一点提示,但是现实就是一切都没头没尾的。
  虽然有这么个人在旁边,但是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个谜团的实体,像个不开口的箱子,没人能从没盖的箱子里拿出来什么东西。
  张家店那处发现尸体的地方因为今天太晚了,决定留到明天再去。当晚我们也没再回长河村,就在村长给我们安排的屋子里落脚。
  那屋子有两个房间,连着一条走廊,走廊头是厕所,以及隔壁就是灶台。大壮叔和李有忠占一个屋,我和那怪人就住另一个屋。
  这怪人整个过程中都很安静,无论别人问什么、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就像在发呆,就紧跟着我,一直跟到了进房间。
  忽然他伸手抓住我的衣服,把手伸进了我背后的兜帽里边。我穿的是那种类似卫衣的衣服,脖子上连着个兜帽,然后他竟然从我的兜帽里拿出来一个吊坠。
  “???”我奇怪的瞪眼,这东西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在流沙滩那里放进去的,我的衣服用来救你,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怪人说着把那个吊坠挂到了自己脖子上,他的语气有一些古怪的僵硬,这在他只说几个字时听不太出来,可是说的句子一长,那就很明显了。
  怎么说呢,就像说话故意在憋着一种口音。对,就像外国人或者少数民族的朋友在说普通话,总会带着一些微妙的味道。
  “我说大兄弟,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就不能说一下吗?”我拖下满是泥沙的衣服丢到了地上,但是自己这猴子似的身材跟眼前这位大哥一比,顿时又让我的自尊心狠狠挫折了一把。
  他的身材很健壮,像那种当过兵的人。皮肤则很白净,又不太像经受或严格锻炼的人。
  我特意看了眼他戴回去的那个吊坠,我猜想他会寸步不离跟着我到来张家店,肯定是因为这个吊坠了。
  那东西对他也许很重要,也许能解读出一些他的身份。不过让我有些失望的是,那只是块玉佩,那块玉佩很平凡,像一条弯曲的鱼。
  再多细节我就看不到了,因为那怪人一扭身坐在了床上,双手抱胸盯着窗外开始发呆。
  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他的来历。
  这个人有着能在河底跟水猴子搏斗的能耐,有能轻易穿越流沙滩的本事,有一双会变色的眼睛。
  居无定所地出现在长河村和张家店,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我不太猜的出他在找什么,我只觉得应该跟钱关系不大,这个怪人看上去不太像会跟钱扯上关系的人。
  过了没多久,李有忠把衣服拿来了,还探头看了看那怪人,压低声音说:“可汉哥,跟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待一块儿,你不怕啊?”
  我接过衣服说:“怕啥?赶紧回去,饭得了叫一声,我可饿了。”
  回头看看那怪人,要说怕不怕?我不好说,但是我挺肯定他不会是想害我的人。否则我早就死了好几次了,根本不会还有在这儿站着的机会。
  “你想要哪套?”我把衣服拿给那怪人,他的视线移动了一下,看了眼我手上的衣服,然后选了套黑色的汗衫。
  我估计那应该是大壮叔的,穿在他的身上刚好合身。穿上衣服,他把玉佩藏进了衣服里,很谨慎。
  接着他忽然说了句话:“外面有人盯着这里。”
  听到这话,我动作一顿。自打来这张家店,我就总有一种自己时时刻刻被眼睛盯着的感觉,现在居然又来了,我顿时火了,就想冲出去问问这张家店的人是什么毛病?都有偷窥癖是怎么的?
  “你怕?”见我套了衣服要出门,那怪人双眼明亮地问,平静地坐在自个儿的床上。
  我停下步子说:“那不叫怕,那叫恶心!你被人盯着看不觉得难受么?”
  显然我这话问错了人,问了个怪人,他脸上的平静表情好像我说的是件多么正常的事一样。
  最后我还是没出去,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无论在哪儿得罪当地人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候正好见到那怪人用水果刀在桌子上划刻着什么。
  “你认识这个字吗?”他头也不回地问我,我也懒得去想他怎么知道是我进来了,就过去看,看到他在桌上刻了一个‘伍’字。
  “这是伍啊,一二三四五,你不会不认识这个啊?”我半开玩笑地说,但是怪人的表情很认真。他端详着这个字,好像不认识它似的,嘴里细细咀嚼着这个字眼,要将他嚼出花儿来。
  我挠了挠头,擦了头发,找来一张纸,一支油性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伍字递给了他:“喏,伍,我给你音标都标上了。”
  那怪人接过纸,抓在手里仔细地看,紧接着闭上眼在苦思冥想着什么。忽然将纸揉成一团,睁开眼后那双眼睛又变得鲜红,眼神很尖锐,把我看的浑身一个激灵。
  “我姓伍。”那怪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三个字,把我听的一愣一愣地。这三个字的语气严重的,好像他说的是要杀人一样惊悚!
  “说个姓,你吓我一大跳。”我往自己的床上一坐,我们中间就隔了张床头柜大小的桌子,“那你叫啥?”
  “不知道。”理直气壮的三个字把我隔应地险些吐血,嘿,要不是这人是个怪人我绝对以为他是在耍我。
  我让自己理了理思绪,结合了他之前的一些举动,也知道他不想说的话绝对撬不出来,甚至说他能跟我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不想说就先算了,我也不追问你。你救了我好几次,我也报答不了你什么,要不就交个朋友?”我摆了摆手,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将我一直在脑子里转的念头说了出来。
  而这个怪人看了我一眼,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摇头说了三个让我吐血的话:“你不行。”
  这好家伙,把我噎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行了!”我站了起来,心里这股火就冒起来了。这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他对我的激烈反应表现的无动于衷,就平静地说:“第一次,你被水猴子掐,我救了你。第二次,你又被水猴子拽进水底,我救了你。第三次,你掉流沙,我救了你。做朋友,你能力太差。”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那团火苗是没得干干净净。这位大哥大概是不懂什么叫打人不打脸,我这被他打的啪啪的。
  “算了算了,不当就不当。”我嘴硬地说,“说到这个,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救我?单纯路过?”
  这是我很好奇的一点,这位大哥看上去可不像会见义勇为的人。他给人的感觉其实很疏远,很孤立,很冰冷,像头独狼、或者孤独行动的豹子。
  怪人摇摇头,很平静也很冷酷地说:“不,如果是别人,我不会救。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死,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很亲切的感觉。”
  我嘴角一抽,这话说的,我怎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呢?
  “那啥,大哥,我家就我一根独苗苗,我不能说报答你那啥……”我边说边往门边挪,拉开了些与对方的差距。
  他眼神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那种亲切感很奇怪,我觉得,你像我的某种亲人。像……”怪人左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兄弟?”
  不料他很果断了摇了摇头:“像对孙子。”
  “你他妈!”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爷爷?!
  这话要让隔壁王靖雯听见,准得笑破肚皮。我特么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爷爷呗?
  见我瞪着他运气,那怪人的脸上似乎很勉强地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愿意。”
  “废话!”我没好气地说,“我爷爷刚过世,就算是你再开这种玩笑,我也跟你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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