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盼望湖面漂来一根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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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盼望湖面漂来一根救命的稻草
  赵海南在18岁的时候,看《七侠五义》,一心想学北侠欧阳春能来无影去无踪,成天昏昏糊糊,想入非非,只想练出欧阳春似的一身本领。有次堆芦苇,堆到八九尺高的时候,他恩娘要给他搭梯子下来,他说不用搭梯,仲下来就是的。他便学着欧阳春双足一点,往下一跳,左腿摔坏了,直到而今还疼。
  他初次上船打鱼,从这只船上过那只船上去,相隔一丈多远,别人要帮他把船拉拢来一点,他说不些拉得,北侠欧阳春能腾云驾雾,他这点点儿远还飞不过去呀!他起身一飞,衣服挂到搁钩的杨木杈杷上,杨木杈杷挂断了,人掉进湖水里,脑壳也汆了,连喝了几口水。
  船上的黄春江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拉上船来,要不卷入漩涡,就没了性命。
  那时他口头上讲的全是飞檐走壁那一套,什么“双足一点”“一步登天”。
  黄春江找他谈心,并教他练习真正的武功,同时给他买来一本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要他带着阶级感情学习毛主席著作。
  他照黄春江的指点,一边怀着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学习《为人民服务》,一边按照黄春江的指点刻苦地练习武功。既练出了一身武功,又提高了思想觉悟。从此,无论对什么事情他都有了自己的主见。
  此时,他听着大眼睛民兵营长胥大海动听的宣读,他暂时还没有匡月亮那么乐观。以他的人生经验,他永远也不会像偏分头小伙子那样天真烂漫。
  他觉得这才是一场激烈斗争的序幕,威武雄壮的场面还在后头。他认为春江不是马马虎虎的人,称得上是渔家的英雄好汉了。春柳湖绝大多数渔民是站在春江一边的。但是,刘国池又那么好对付吗?如果是简单无能的人,能担任一个县的副县长兼水产局长么?一个县几万渔民的领头人,经的风雨,见的世面是多少?一个领导几百名渔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能有多少见识,能有多大眼界呢?
  这样许许多多的问号,一直装在他的脑海里。他苦苦地思虑,没有止息过。
  这时,带着几分稚气的偏分头小伙子匡月亮从幻觉里醒了过来,问道:
  “海南哥,你估计火白鲢听了会赞成吗?”
  赵海南说:
  “那可不一定。”
  匡月亮问:
  “不一定?为什么呢?”
  赵海南回答:
  “依我看,从他一贯地表现,他赞成居少,反对居多。”
  听着这话,卓有德紧蹙的眉头稍稍地舒展了一点。他睁大眼睛,暗暗在人群中寻找火白鲢。卓有德越是预感到末日来临的时候,越想找到自己的知音。
  陈腊庭止不住激动的心情,十分兴奋地说:
  “党中央、毛主席真英明呀!长礼哥,俺要展劲跟上贫下中渔的脚步嘞。嗨,你怎么老是埋着脑壳抱着铜脑壳烟袋不吭声呀?还怕刘县长不赞成俺走文件指引的路,怕惹下大祸呀?讲真的,我先前还不摸底,替春江担忧了这些天。原来,春江根本就是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意思办事嘛。俺要步步跟上呀!”
  卓有德朝陈腊庭狠狠地瞟了一眼,心里狠狠地骂道:不识穷途末路的家伙,自己是个中渔,又不是依靠的对象,跟着穷鬼们高兴,到时候革命革到你头上,有你难受的。
  卓有德心里骂完中渔陈腊庭,然后瞄了瞄甘长礼,仍然埋头抱着铜脑壳烟袋一言不发,他明白虾公背是哑巴吃黄连,有说不出的苦衷。他想把小矮凳移过去,跟甘长礼悄声几句。
  讨嫌的陈腊庭却移了过来,挨挨巴巴地坐到甘长礼背后、历崇德的身边。还递了一支烟给历崇德,讨好地说:
  “还是你屋里儿看得远,想得宽,胆子大,敢于干。你儿有出息呀!”
  历崇德用很不习惯的方式接燃烟,吸了一口,抖着山羊胡子慢声细气地说:
  “俺老一辈人,说话做事,都要思前想后。随随便便夸奖他,要坏事的哟!”
  陈腊庭没有真正听懂这话里头的意思,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我痴长了几十岁,走沅水,闯洞庭,下长江,入东海,什么人没见过。但像你儿这样有胆识的角色,少见啦!跟着他干,没得错的。”
  历崇德说:
  “错是没得错,就怕得罪多了人,自己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陈腊庭说:
  “嘿嘿,做爹老倌的,要多担一分心,是常有的事嘛!”
  “真是个会拍马屁的家伙。”卓有德听不入耳,看不顺眼。听得越多,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含着一包眼泪,趁人们闹闹嚷嚷的时候,静静地把小矮凳交给了檀香皂,悄悄溜出会场。
  卓有德蹑手蹑脚朝湖边走去,一双魔鬼似的眼睛,紧盯着县城方向的湖面。他急切盼望从湖面漂来一根救命的稻草,搭救他这已经落水,快要淹死的“丧家狗”。
  “突突突……”
  湖面传来了机动船的轰响。
  听到轰响,望眼欲穿的卓有德立刻从杨树林中的一棵树后跳出来,疯狂地朝脑港方向奔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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