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婴儿见到了久别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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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卷 针锋相对
  第一节 婴儿见到了久别的母亲
  机动船驶近了大堤。
  “呵呵,你们这里好热闹呀!”
  那个脚蹬草鞋,手拿斗笠,身材魁梧,满头银发的汉子跳下机动船,一步跨上大堤,对渔民们说道:
  “乡亲们辛苦了!”
  那个肩背黄挎包的青年人紧跟在他后面。
  渔民们见了,兴高采烈地迎上去,有的接过他的斗笠,有的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有的扑到他怀里。
  高大汉子对黄春江说:
  “情势危急,分秒必争。赶快往船上装土。”
  黄春江指挥渔民们往机动船上投放装满泥土的草袋,机动船渐渐下沉,像一道墙护住了有漏眼的那段大堤,承受着激流冲刷,风浪拍打,堤内翻起的水花很快平息了。
  渔民们围着高大汉子欢呼。
  “严书记,您好呀!”
  “多亏严书记来啦!”
  “严书记是俺渔民的大恩人啦!”
  “菩萨有眼,每当春柳湖生死存亡时刻就把严书记派来搭救的来了!”
  “严书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家想您的时候,您就来了!”
  高兴的喊声,热烈的呼声,响成一片,淹没了堤内外的波涛声。
  人们像潮水般涌上前,把满头银发的高大汉子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争着同严书记握手,问好。
  严东华对眼前的每一个渔人,都像亲人一般的熟悉、亲热。他伸出粗糙结实,茧花层层的大手,握了这个,又握那个,脸上春风荡漾,嘴里不停地问长问短,问寒问暖。
  此时的罶口,好一派喜迎亲人的欢乐景象。
  黄春江没有像人们那样高声呼喊,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就像隔奶的婴儿见到了久别的母亲,喉咙哽哽的,鼻子发酸,泪珠成串地往下淌。他抹了一把,又抹一把,可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干,他干脆不抹了,任凭泪水流淌。
  严东华周围热热闹闹,而刘国池面前却冷冷清清,两相对照,既难堪,又有趣,充满了某种深意。
  刘国池孤独地站在一边,心里阵阵发寒,脸上阵阵发烧,退又不便退,进又不好进,真是两手提篮(难),左难(篮)右也难(篮)。
  不知为什么,当他第一眼看到严东华出现的时候,心情就紧张起来。他原以为,在这天上吹风下雨,地上泥泞路滑,江上波涛汹涌的时刻,严东华是绝对不会来的。更何况,全县两千多平方公里范围内,大小三十条江河,宽窄七十个湖泊,处处洪水猛涨,有好多的大事要抓,他身为县委书记,无论如何也不会跑到春柳湖这个弹丸之地,而且是荒洲野滩上来。一个小小的仅有三百多号人的捕捞大队,在全县33个公社农场,900多个大队中,排不上号,列不上榜,非轻非重,无关紧要。他严东华哪有时间,哪有精力顾得上跑到这里来呢?
  然而,事实与意料恰恰相反。
  严东华不仅来了,还奉献出自己乘坐的机动船,让黄春江、雷耀湘这伙渔佬得往船上装满泥土,沉入水中,彻底堵住了漏眼,保住了春柳湖渔民用血汗筑起的6华里大堤和890多亩垸子的安全。
  严东华为春柳湖所做的,与他破口诱鱼的行为截然两样,恰恰相反。收到的效果也完全成反比。在严东华面前,他是下级。严东华代表的是县委、县政府,他尽管位列副县长,充其量代表县水产局。他与严东华不是一个步调,不是一套做法,接下来严东华会对他怎么样?春柳湖的渔民会对他怎么样?特别是黄春江前面挨了他那么多的整,穿了他那么多的小鞋,他会不会借此机会对他作出猛烈地反扑呢?以黄春江一贯的性格和平时的作风,是肯定不会给他留一丝丝儿情面的。该报复的时候不报复,该泄愤的时候不泄愤,那他黄春江还算得上男子汉?
  刘国池暗暗问自己:眼下这种特殊场合,他该怎么办呢?
  刘国池想了想,对身边的甘长礼一伙人说: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呀?一个个都像打硬了的一根桩,真没出息!难道还要我把你们当小学生教吗?赶快上去欢迎嘛!”
  刘国池见甘长礼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他小声骂道:
  “蠢东西,去嘛!”
  甘长礼仰起脸问道:
  “这伞?刘县长不要我给你举啦?”
  “收下,收下。”
  刘国池极不耐烦地朝他甩了一下手,便硬着头皮,强装笑脸,朝严东华走去。他边走边想:他严东华是主宰全县党政军的一把手,他自己仅仅是政府的一个副职,人在矮檐下,岂敢不低头。男子汉,大丈夫,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好处多多,坏处没有。他一生的实践足够证明这一点。要不然他早已被枪毙,化作一缕青烟去了另一个世界。
  刘国池想到这些,走向严东华的步子也硬了许多,脚没有先前那么绊了,腿没有先前那么颤了,脸上的笑容堆的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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