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之玛丽小姐_分卷阅读_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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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金森太太也被玛丽的状态给吓坏了,不用安妮吩咐,她便飞跑着去叫来了一辆出租马车。她们离开海滩的时候,安妮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辛西娅小姐,只见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是风中鼓动的一面旗帜,她那长长的红围巾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到了海水里,翻卷着起起伏伏,越来越远,只留下了一抹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去意大利
  在马车上,玛丽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安妮所发生的事情,安妮很是震惊,她的第一反应是其中必有蹊跷,她很难相信伯爵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然而辛西娅小姐所说的桩桩件件的事情又都与她们所耳闻目睹的相照应,尤其是那块稀有的黄色钻石就更是铁证。并且她的内心深处很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伯爵做事的确有随心所欲,不太考虑他人感受的倾向,就如他为了视野开阔而迁徙了整个村庄……
  回到旅店,安妮才明白玛丽说“离开这里”的意思并不完全是离开海滩,而是离开昂蒂布,离开法国。她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离开也许是好的选择,因为列斯特伯爵随时都可能出现,而现在他的出现对玛丽来说是一种痛苦。并且她们本来也有周游欧洲的计划,而法国的南部靠近意大利,德包尔夫人前年在意大利买了一栋别墅,前些天还写信告诉安妮,她已经吩咐那里的佣人打扫整理,随时都可以居住。
  于是她们很快就商议妥当,连夜收拾行装,明早就离开这里,出发去意大利。詹金森太太去雇马车了,安妮和玛丽则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收拾行李。玛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坐到梳妆台前,才感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收拾东西?
  她用手撑着额头,低声啜泣了很久,才擦干眼泪,打算振作起精神来,不能耽误第二天的行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梳妆台的镜子上挂着一串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只昂首咆哮的雄狮,上面用琥珀组成了字母M的形状。只是现在这个项坠带给她的不再是惊喜,而是无限的愤懑和悲伤。
  玛丽将项链从镜子上扯下来,丢到她曾经那么珍视的首饰盒里,跟那些项坠搁在一起。然后她拿出纸笔,开始给列斯特伯爵写一封信。她不时地停下笔想一想,又啜泣一会儿,有时还会撕掉一张信纸重写写。最后她终于写好了:
  列斯特伯爵:见到您所赠与的这些项坠又回到您的手中,想来您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与一年前一样,并无改变,因此对您提出的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依然是,也只能是:不。如果您认为我最近的言行是在鼓励您,如果您有丝毫的委屈或是疑惑,那么就请想一想您对辛西娅小姐的承诺吧。倘若您还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一位绅士,就不会对她背信弃义。我只希望从未认识过您,我还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您。
  完成了这个艰难的任务之后,玛丽泪眼朦胧地将信又重读了一遍,然后便下定决心一般将信折起,放进首饰匣子里,盖上了盖子。
  第二天清晨,她们离开旅店的时候,只通知了里斯本牧师。里斯本牧师似乎对她们的突然离开并没有感到惊诧,他只是简单地对不能陪伴她们进行后面的旅程表示遗憾,玛丽请他将首饰盒交给列斯特伯爵,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接过了那个匣子,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跟玛丽说。
  然后箱子都搬到了马车上,太太小姐们也都坐好了。马车夫吆喝着马匹出发了,里斯本先生站在车轮掀起的尘土里,他几次欲言又止,直到马车快要驶出他的视线了,他才朝着马车喊了句什么,但是车窗已经关上了,车上的人什么也没听见。
  马车里,玛丽疲惫地揉着额头,她一夜未眠,头痛欲裂,安妮温柔地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玛丽轻声说道:“我真希望从来都没有来过法国。”安妮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道:“亲爱的,明天我们就到意大利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辛西娅小姐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自家的庄园,她虽然赶了一天的路,却精神异常的亢奋,没有丝毫的疲态,当她走上楼梯遇到正往下走的列斯特伯爵时,她的脊背挺得笔直,面网下面的眼睛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列斯特伯爵,您这是要出门吗?”
  列斯特伯爵熟不拘礼地朝她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刚跟克洛维公爵商谈妥当,对今后的计划达成了共识,现在我要去办一点私事。”
  辛西娅小姐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为了掩盖这一点,她努力让自己笑出声来:“哈,是与这个有关吗?”她指了指伯爵拿在手中的一个小首饰盒,“我可以看看吗?您知道女人总是抵抗不住珠宝的诱惑。”
  当然可以,列斯特伯爵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双子座造型的项坠,用绿松石镶嵌出字母E的形状。辛西娅小姐缓缓说道:“这个双子座真是奇怪,双子座不是兄弟俩吗,这个怎么是一男一女?”
  列斯特伯爵合上了盒子,微笑道:“我想这自有原因,公爵小姐。”辛西娅自失地笑道:“哦,是公爵小姐,不再是辛西娅了?”她的伤感是真实的,倘若换成是寻常的男子,自然会被打动,然后来俯就她,安慰她。但是列斯特伯爵的心是花岗岩造的,因此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没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久大门外面就响起了马车隆隆的声响,辛西娅知道他走了,她永远地失去了他。她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在楼梯扶手上痛哭失声。
  里斯本先生在把匣子交给列斯特伯爵的时候,他的心中又激起了曾经有过的那种斗志,那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的兴奋感。在伯爵慢慢翻阅匣子里的信和项坠的时候,里斯本感到在昂蒂布的驿站路边上所产生的对玛丽的愧疚之心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快感和渴望。
  虽然壁炉里火焰熊熊,室内门窗紧闭,他却可以陡然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弥漫在了整个房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伯爵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告诉他即使拥有富可敌国的权势,也只堪堪可与自己成为对手。但是天生的谨慎最终阻止了他,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盯着墙上的圣母塑像,手中紧紧地攥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
  这个时候,伯爵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喃喃说道:“这件事一定大有蹊跷。不,玛丽,我们终究还会见面。”里斯本牧师也冷静了下来,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与伯爵的战斗仅仅拉开了一个序幕,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害怕,相反他重新聚集起了力量,变得斗志昂扬。
  “里斯本先生,您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伯爵探究的目光从来都锐利得令人胆寒,但是里斯本牧师抬起他轮廓完美的下巴,用清澈见底的眼睛迎住伯爵的目光,他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不,我不知道,她们什么也不肯说。”
  他毫不怀疑伯爵很快就可以查找到三个结伴旅行的女人的行踪,但是这个时间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足够他去治愈玛丽的伤痛,他的脸上露出了最纯洁坦诚的笑容。列斯特伯爵默默地盯着他,对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没有透彻地了解过,他心中有些狐疑。
  德包尔家的别墅位于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地区,那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老房子,有大约五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保养良好,里面的家具都是德包尔夫人在三年前新买的,很是精致,且安装了一切令生活舒适的设施。房子周围是一圈浓密的树篱,非常幽静,住在这里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
  安妮在到达的第二天,就急不可耐地拉着玛丽出去散步寻幽览胜,她希望用这种方法将玛丽从低落的情绪阴影里拽出来。和暖的天气和可口的饮食是疗治郁结的良药,但是一时半会儿就让玛丽从强烈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也终非易事。
  从房子出去沿着两旁都是橄榄树的小路走大约两英里,便到了阿诺河河谷,这里常年被薄雾所笼罩,呈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意境。虽然是冬天,很多草还是绿的,甚至在向阳的地方,野花静悄悄地吐露芬芳,玛丽刚刚说:“这里就像是伊甸园般的神秘宁静。”就看到里斯本牧师从薄雾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休闲的白色衣裤,带着一顶窄沿草帽,看起来真是帅极了,偏偏他这次看来是特意来看望她们的,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就越发令人激赏。
  在遥远的意大利遇到一位朋友,真是太令人惊喜了。里斯本牧师解释说自己在法国的朋友有事出了远门,他反正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为度假,便紧随她们之后赶来,只不过将蔚蓝海岸的旅行承诺放到意大利来实现而已。两位女士对此都表示极为欢迎,她们带他回到房子里,詹金森太太见到他也很是欣喜——房子太大,与周围所有的别墅之间都至少隔着一英里,没有一个男士,太不令人放心了。所以詹金森太太竭力说服里斯本牧师不要去住旅店,她完全可以为牧师先生收拾出一间客房,应该说这个建议很容易就被接受了。
  安妮对于里斯本先生的到来也表示欣慰,她自己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而之前因为寄望于列斯特伯爵对玛丽的感情,她不希望玛丽与里斯本先生有过多的接触,现在既然那层顾虑没有了,她又对里斯本先生对自己朋友的心意有所察觉,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安慰玛丽并让她打起精神来的任务由里斯本先生自觉地接了过去。之前安妮的策略是尽可能不去提起列斯特伯爵的名字,免得惹玛丽伤心。而里斯本先生则采取了完全相反的治疗措施,有一天,安妮和詹金森太太去佛罗伦萨买东西去了,里斯本先生跟玛丽坐在花园里喝下午茶,他主动地与玛丽攀谈起了列斯特伯爵其人其事,他对伯爵了解甚深,谈到他艰苦的童年,阴郁内向的性格,父母的早逝,寄人篱下的少年时期……
  玛丽虽然也曾知道一些伯爵的过往,但是却从来没有知道得这么多,她很疑惑里斯本先生是怎么了解到的,里斯本爽朗地笑道:“您忘记了吗?我是在同一个地区长大的,并担任过一个时期的本堂牧师,所以知之甚详。倘若不是列斯特城堡的老主人没有直系后裔的话,现在的伯爵先生可能会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画家,隐居在他在湖区的祖屋里,过着清闲自在的生活,我想那种生活其实更适合他的个性。”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而造化弄人,他在继承了列斯特家族的财富之后,也同时继承了与财富如影随形的责任与义务,那是英国国王赋予列斯特家族的使命。列斯特伯爵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表现出了极其高明的政治头脑和经济手腕,很少有人能将两者有机结合,他却在为英国谋取利益的同时,自己也赚得大笔的利润。然而这个时候他也表现出了任性的一面,有的时候毫无节制的权力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想实现的计划,他几乎不允许任何人提反对意见,并且常常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玛丽嗓音干涩地说道:“是呀,有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人之所以有道德,是因为受到的诱惑太少。而财富与权势恰恰是魔鬼诱惑世人抛弃道德的最佳利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不去想想这样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少不幸和烦恼。”她又想到了辛西娅小姐,想到了她自己。
  里斯本牧师轻轻说道:“然而有些烦恼是我们自己凭空虚构的,而我们却把它当成真实去承受。”他的声音真是动听,说的道理也很切入人心,玛丽感到自己没有刚来时那么难受了,她突然间有了谈谈自己的事的勇气。也许是她太需要倾诉,也许是因为里斯本先生本来就是一个牧师,她将除了对安妮说过再也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里斯本先生,包括最后的那个令她悲伤的首饰匣子。
  里斯本牧师是个非常有同情心的倾听者,他一直低着头并着手掌听玛丽说完,然后他并没有评价列斯特伯爵的做法,更没有抨击列斯特伯爵的品质,只是轻轻说道:“班纳特小姐,请把这件事当成是您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吧。也许不久以后,您就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地把这当成一个故事讲给您的朋友们听了。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结局,虽然有的结局并不美满。但幸运的是,在生活中,每个结局都会变成一个新的开始。”
  ☆、第42章 克洛维公爵
  自从与里斯本牧师有了那次近似于忏悔的谈话之后,玛丽便在不知不觉中与他走得很近,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们一起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度过了很多美妙的时光,里斯本先生天生具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与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感到乏味,他学识渊博,同时情趣高雅,性情又随和,且富有交际手腕,日子便比刚到时过得愉快了很多。
  但是在玛丽的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宁静,她感到在整件事情中,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但是这种伤害是来自于列斯特伯爵对她的欺骗,还是来自于对自己见识到了伯爵的富有和权势之后变得虚荣所感到的羞耻,她并不能够分辨清楚,也许后者占的份量更重一些,。她似乎不是原来那个喜爱读书的女子了,那个时候她重视的是内心世界的安乐,打扮的千娇百媚的去参加宴会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然而让她伤心欲绝的是,她为列斯特伯爵改变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背信弃义。
  虽然安妮心中对于辛西娅小姐对列斯特伯爵的指控尚存疑虑,但是她也实在难以相信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会罔顾自己的声誉,故意对伯爵恶意中伤,而且还有一个事实就是,她们在此地并非隐姓埋名,可是伯爵却一直没有来信解释过,玛丽把这看做是自知理亏的表现,安妮则温和地指出或许另有隐情,但是在目前她们说好不再讨论这件事了。
  德包尔夫人给安妮写了信来,希望她们能够回英国过圣诞节,恰好不论是安妮还是玛丽都已经有些想家,也许无忧无虑的游玩才会让人乐而忘返,而失意落寞只让人越发思念温暖的家。于是她们商定在意大利再逗留一周,便打道回国。似乎没有理由不在离开前好好去看看佛罗伦萨,看看古代大师们留下的杰作,所以在这一周里,她们几乎每天都会乘坐轻便马车遍游了佛罗伦萨的城区和市郊的名胜。
  走在佛罗伦萨狭窄、幽深的石板路上,穿梭在一个个古老的街区,身边是一栋栋黄色外墙红色屋顶的古老建筑,佛罗伦萨处处散发着文艺复兴的优雅气息。玛丽很喜欢沿着鹅卵石的街道散步,随时随地都会遇到惊喜,一抬头一座建筑门廊上巴洛克风格的雕塑便会直入眼帘,古老的建筑一砖一石清晰可辨,似乎在诉说历史的久远。
  但是里斯本牧师更愿意带她们去参观市政厅广场,在那里他背倚着海神喷泉的栏杆,津津乐道于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影响力,但是玛丽和安妮却只想快点儿去欣赏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塑。后来里斯本牧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听众是两位年轻的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女士,于是他收敛了对于美第奇家族的浓厚兴趣,转而给女士们讲述拘泥于传统礼仪的佛罗伦萨市民是如何给裸体的大卫雕像穿上铜制叶片裙子的。
  里斯本牧师还特别带她们去观赏广场另一边的青铜雕塑珀尔休斯斩女妖美杜莎,珀尔休斯的左手高举着的是被砍下的女妖头颅,右手握着剑,足踩女妖尸体,他解释道:“青铜像放置在此处的目的是要警告科西莫一世的政敌的下场。”
  安妮悄悄地对玛丽说道:“现在的里斯本先生让人感觉对政治比对神学更有兴趣。”玛丽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了里斯本牧师在面对着这些艺术杰作时所不自觉被激发出来的热情,似乎泄露了他一直在竭力压抑着的野心。
  但是当里斯本牧师摆脱了历史人物和政治阴谋的纠缠的时候,他重新又变成了那个善解人意的绅士了。此时他就建议大家到海神温泉的台阶上去小憩片刻,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广场的美景。但是詹金森太太一点儿也不累,而且今天是在佛罗伦萨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启程回国,詹金森太太希望安妮能够买齐带回去的礼物,尤其是给德包尔夫人的礼物。所以她建议安妮去跟她一起逛一逛广场四周的那些售卖各种奢侈品的百年老店。
  安妮早就想给自己的丈夫挑选一个海泡石的烟斗,于是同意了詹金森太太的建议,她们俩一起过去了,不久詹金森太太又回来请里斯本牧师去跟那个只会讲意大利本地方言的店主交涉价钱,里斯本先生正在跟玛丽讨论海神塑像底座上的那些仙女们所象征的寓意,他有些不情愿地被詹金森太太给带走了。
  只剩下玛丽一个人,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坐得更加舒适了些。由于是冬日,又将近中午,广场了几乎没有人,成群的鸽子咕咕地在地上漫步,阳光很温暖,风不大,虽然带着寒意,却并不令人瑟缩,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啾啾地鸣唱着从头顶飞过,玛丽仰起头来眯着眼睛寻找着鸟儿飞行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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