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权宦强娶后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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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无其二。
  她一时怔忪,谢无玩味地睇视着眼前这僵住的明眸丽色,勾唇笑起来:“知道我是谁么?”
  带着邪意的声音犹如恶灵,直将绝伦风姿点缀出的那一点儿虚浮的美好都击了个粉碎。
  温疏眉骤然一栗,虽被他迫得低不下头,眼睛还是在恐惧中硬低了下去。鸦翅般的羽睫一颤再颤,她仔仔细细地斟酌过一遍答案,开口时还是声音极虚极轻,几近染上哽咽:“您……您是西厂督主。”
  伴着一声轻嗤,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收了回去。
  温疏眉一下子将头低得更死了,雪腮阵红阵白,羽睫更低地压下去,掩藏慌乱。
  谢无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两度,终是移开,落在跪在她侧后的小五身上:“带她去聆泉斋。”
  “诺。”小五一叩,拎裙起身。谢无已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墙边的书架。
  “走吧。”温疏眉被轻拽衣袖,陡然回神。点点头,忙不迭地随着她走了。
  她一刻都不想在谢无面前多留。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文里的两句诗文非原创,出自南北朝的乐府诗《白石郎曲》。“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好像经常被单独拎起来赞美男人的美貌,但其实……其实整首诗都是用来赞美男人的美貌的哈哈哈哈哈就是首情诗,可以脑补为女方对男爱豆的彩虹屁。
  -
  阿眉:我竟然对着这个奸宦脑子里闪过情诗,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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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差事
  走出书房过了好一阵,温疏眉心底的慌乱才逐渐消散,继而想起自己忘记告诉他老鸨归还黄金的事了。
  ……罢了,日后总该有机会说的。再不然,三千余两黄金那般显眼地放在马车中一并带回来,他手下的人应该也会同他提起。
  小五领着她一路前行,穿过曲折回廊,步入一片竹林。竹林中有羊肠小道,清风一过,两旁竹叶晃动窸窣。
  温疏眉儿时曾与身边的婢子偷偷□□溜到这边玩过,却对这样的竹林毫无印象。一时疑惑便举目张望,小五见状笑说:“此处原是道墙,分隔前宅后院。督主得了这宅子后命人将墙推了,栽了竹林。”
  以竹代墙,倒很别致。
  十数步工夫,竹林行至尽头,天地豁然开朗。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宽阔的湖泊,湖上烟云缭绕,湖边花草丛生,是片如画的美景。温疏眉放眼望去,能看到近处湖边有错落的亭台楼阁,再往远就被雾气蒙了眼,瞧不清楚了。
  又听小五道:“这湖四周围的花木是工匠们精心挑过的,四时皆有花开。花瓣吹下来常落到水上,督主便给这地方起了名字,叫‘飞花触水’1。日后你若听府里有人提起这四个字,指的就是这里,女眷们也多住在此处。”
  “女眷们也多住在此处”。
  温疏眉便问;“聆泉斋也在这里?”
  小五却摇头:“不在。”说罢就领着她一路往东行,折过两道弯,湖就瞧不见了,只余道边一条清溪汩汩流淌。再前行,小溪又在一方清池中汇集成一片塘。
  那池塘后又假山,假山后有回廊,廊后白墙上是镂窗,乃是苏氏园林移步换景的妙处之一。池塘当中有块巨石,巨石平坦,一佳人侧坐石上,面容清素,正自抚琴。
  琴声淡泊优雅,温疏眉循声望去,小五随口说:“那是二十。”
  二十,小五?
  温疏眉眉头微微皱起来:“这不是名字,对么?”
  “自然不是。”小五轻快地笑了声,“府里人多,各司其职。研墨的不奉茶、奉茶的不调香,二十善琴就只管抚琴。其中大半的人督主平日里都不太见,便也懒得记这么多人名,索性依照入府的顺序编了号。除却跟前最得脸的四个,就皆是叫数了。”
  “那你呢?”温疏眉忍不住的追问,“你原叫什么?目下做些什么?”
  “我收拾督主的卧房。”小五一五一十道,“我原姓苏,叫蘅儿。”
  苏蘅儿,温疏眉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心下觉得还是名字重要。只叫个数,直显得人都不像人了。
  又听苏蘅儿说:“你该是‘三十’。具体做些什么要晚上再问督主了,他近来忙得很,总不在府里。”
  忙着斩杀忠良,为如今那暴君扫清朝中阻碍么?
  温疏眉低了低眼,嘴角勾起一缕讥嘲。苏蘅儿没有察觉,领着她离了这方池塘,又走了一小段,拾阶而下。
  地势一低,方才的水流就成了上流。入得一道月门,温疏眉便见乱石堆砌的假山替了一道墙,洁白的瀑布从假山上翻涌而下,落进下方的塘里,塘的一侧有暗渠通向墙外,塘边有石桌石案,可供饮茶小憩。
  正对假山的便是几间房了,房门闭着,门上牌匾上以暗绿色的墨书着几个清雅而大气的字:聆泉斋。
  “就是这里了。”苏蘅儿顿住脚,眼里含着笑,“督主已着人提前布置过。若缺什么,你来找我便是,我在飞花触水的怡心阁。”
  “有劳了。”温疏眉朝她欠了欠身。苏蘅儿无意多留,转身便走了。她脚步明快,温疏眉不禁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思量——看她的样子,倒好像府里的日子并不太难过。
  转过身,她上前推开了正当中的房门。
  房间是最常见的格局,正中是一方厅,右转是卧房,左转是书房。温疏眉且先进了卧房去,见被褥都已铺好。打开衣柜,里面有几身提前备下的衣裙。
  她没心思细看,关上柜门坐到床边,没精打采地发愣。
  听苏蘅儿方才所言,府中职责分得详细,有些差事清闲得很,而且,不太见得到谢无。
  却不知他想让她做什么。她私心里盼着自己也能得个日常不用见他的差事来做,若这一点能实现,便是让她做些浆洗衣裳、洒扫庭院的粗活她也愿意。
  但想想那三千两黄金,便知不可能了。
  没有人会花三千两黄金买一个粗使丫头。
  .
  大半日没有人扰她,她就这样在床边枯坐了大半日。窗外光阴流转,阳光在正午时分照得四处光明,继而又渐渐西垂,汇做一团红晕洇上窗纸。
  温疏眉在那团红晕也消失后起身燃明了灯火。屋中死角皆有罩着白绸罩子的笼灯,她心不在焉地只燃了对角的两盏,暖黄的光晕在屋中散开,但不太明亮,倒显得压抑。
  温疏眉叹一声,正要再去将另外两盏也点起来,外面响起脚步声。很快,那脚步声进了屋,她侧首看过去,是个青灰衣裳的宦官进了屋来,看见她作揖说:“姑娘,督主请您过去用膳。”
  温疏眉的心颤了一颤,薄唇亦被牵扯得发抖。应不出一点声音,她只好颔首作为回应,就提步随着那宦官往外去了。
  那宦官叫孙旭,乃是谢无的亲信。他走在前头,一壁为温疏眉打着灯引路,一壁在心中为督主高兴——等了四年,温氏到底是从了。
  管她是什么世家女,什么太傅千金,还不是要向他们当太监的低头。
  目下这京城之中,也已没有什么权贵敢怠慢太监们了。
  这都是督主的本事。
  孙旭带温疏眉去的地方,不再是白日里的那一方书房了,也在后宅之中,飞花触水东边的一方院子里。
  是谢无的卧房。
  温疏眉步入院门的前后脚,谢无也刚好进来。身上犹是白日里那身银灰曳撒,外面多了件同色的斗篷。深冬傍晚的寒凉为他镀了一层冷意,于是在他离温疏眉还有两步远时,温疏眉就凭着这股冷觉察到了,她蓦地回头,随即神情一僵,向旁一退让出们来,束手束脚地向他福身:“督主……”
  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谢无顿住脚,目光落在她的羽睫上。她卷翘的睫毛颤个不止,极轻却极快。好像他叫她过来不是为了用膳,是为了送她进诏狱一样。
  谢无心底轻笑,复又提步前行,经过她身前:“进来。”
  孙旭留在了门外,温疏眉硬着头皮跟他进去。她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砰砰砰砰,比白日里跳得更厉害。
  进了屋,桌上的菜肴皆已备好。谢无解了斗篷,信手扔在几步外的空椅子上,在桌边坐下。
  温疏眉闷着头上前,扫见桌上多备了一副碗筷,椅子也有。
  说明她真的是来用膳的,不是来侍膳的。
  其实她情愿他让她来侍膳,这样她便清楚了自己的差事。而他忙起来的时候,或许一天也不得空在府里用上一顿,那可真是太好了。
  温疏眉抑制住这些心思,也抑制住心底的恐惧,低眉顺眼地落座。
  谢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色难看到极致的样子,手中筷子一磕,碰齐,执箸夹菜。
  温疏眉死死低着头,同样拿起筷子,手发着凉打着颤,夹面前的白米饭吃。
  她觉得自己好似正置身一方树林,他是狼,她是兔子,可她偏要被迫在他面前啃胡萝卜吃。
  啃了两口,狼动了动爪子,在胡萝卜上放了一枚宫保虾球。
  温疏眉双肩一紧,眼睛下意识地扫过去。他倒没在看她,自顾自地吃着一口炒羊肉。她凝住心神,狠狠沉下一口气,壮起胆子开口唤他:“督主……”
  “嗯?”
  “浓云馆……浓云馆的老鸨让我把督主放在浓云馆的钱带回来了。一共是……三千二百四十两黄金。”
  她的声音糯糯的,低得像在认错。
  谢无伸出去正要在夹一口菜的手顿了一下,才又夹了一筷,丢在碗里,蹙眉轻笑:“花出去的钱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崔鸨儿这个老东西,看不起我?”
  “不是!”温疏眉矢口否认。
  其实她并不需为浓云馆争辩什么,这否认全然是下意识的,是被惧怕逼出来的。
  说完,她自己便也愣住,哑了哑,声音再度弱了下去:“她……她没这个意思的。”
  谢无“哦”了一声,丢了颗花生在嘴里嚼着:“那你留着吧。”
  “这怎么行?”温疏眉直惊得连后脊都绷直起来。
  三千二百四十两黄金,实在称得上是笔巨款了。即便她自幼便不缺钱,即便她父亲曾经位至太傅,她也没底气收下这样多的钱。
  但在谢无的视线划过来的刹那,她的心就又不争气地虚了。她躲开他的眼睛,肩头紧绷着,心惊肉跳:“那我……我收在库里……”
  谢无挪开眼,又吃了口花生:“随你。”
  温疏眉暗自松气,不动声色地缓了几息,心情平复了些,再度启唇:“……蘅儿姑娘说府中各司其职,督主想让我做些什么?”
  “蘅儿姑娘?”
  “就是小五。”
  他又“哦”了一声,反问:“你会什么?”
  “我……”温疏眉到底没把“浆洗衣裳洒扫庭院”这种蠢话说出来,美眸一转,吐了两个字,“研墨。”
  “有人了。”
  “奉茶我也……”
  “有了。”
  “刺绣一类的活计我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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