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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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璀错五脏六腑内的灼烧感确是好了,但方才灌下的那一壶琼浆的酒力却也全然上来了。于是在谢衍将神魂抽出后,她生怕眼前这人走了似的,伸手进他里衣内,勾住他腰身。
  谢衍皱了皱眉,刚要推开她,便听见她唤了一声“阿衍哥哥”。
  谢衍动作一顿,神魂再度叩开她的紫府,半点阻碍都没受地直达了她的识海。
  他这回目的依旧明确得很,配合着她体内他的本源神力,查探了她“飞升”前的记忆。如他先前无意间查探的结果别无二致——她那段记忆的确毫无痕迹,仿佛就那样凭空消去了一般。
  但他这回要抽离神魂时,却被她的神魂撞了个满怀。她的神魂青涩地引诱着纠缠着,却怎么也不肯同他分开。谢衍眸色一暗,反手扣住她腰。
  璀错趁着醉意贴在他耳畔,呼出的酒气灼热滚烫,声音却又软着,轻轻唤了他一声“夫君”。
  谢衍本就消下去大半的气在这样混着酒气的轻飘飘一句“夫君”里,消磨得溃不成军。
  当年之事,的确存有太多疑点。
  明明是他亲自教养大的小姑娘,她连见这三界的第一眼,目光所及都是他,她的确没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非杀他不可。
  退一步讲,她在他身边待得好好的,放眼三界,还有什么是她要不到的,偏要通过这样的法子取到?所谓杀夫证道更是无稽之谈,她当年所修压根便不是无情道不说,她那时的修为已有大成,融合他的本源神力后,假以时日,怕是离神族也只一步之遥,又何苦舍了他这条“捷径”,去另寻他路?
  抛去动机不谈,出事前一阵儿她是为何而整日郁郁寡欢,“鸣寂”又是从何处得来,出事后她又为何会以“飞升”的状态去到上界,先前的修为和记忆半点不剩不说,还莫名修上了无情道……
  这些问题的存在显而易见,是以谢衍从前尘镜的过往里出来后,稍稍冷静下来便想明白了。
  只是谢衍这口气仍顺不上来——他那样睚眦必报又小肚量的性子,多多少少怎么也得折腾璀错一通,才能将这口气喘匀了。
  更何况,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谁又下得了定论?
  当年那一剑捅下去,纵使他有涅槃之能,但他们二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枝末节,那样毫无条件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到底是在火光里碎成了灰烬。
  即便重又相遇,重又走到今日,他也不能将先前那一场当作什么也未发生过。
  是以在事情查清前,他本是真真就打算把她困于后殿,不管不问的。
  可看到她难受,他还是心神不宁地不自觉便过来了。
  她竟能这样缠人,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第53章 “怎么,还委屈你了不成……
  天色又一次沉下来。
  谢衍把璀错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扒下去, 下一刻她却变本加厉地抬了一条腿压上来。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自己身上薅下去,利落坐起身来,穿上外袍。这回动静大了些, 衣料的窸窣声响吵得璀错终于肯掀起眼皮,倦怠地看了他一眼——他这背影看起来冷情冷性的, 也不知方才掐着她腰, 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诱哄着的人是谁。
  璀错原本的酒劲儿就没消下去, 正累着又被吵醒, 也不知是哪根筋就这么搭错了,她半倚着一只胳膊支起身,另只手烦躁地自发顶捋了一把头发, “又要去哪儿?”
  谢衍连一眼都懒得看她,正要站起身,却被自身后猛地拉回去。
  璀错将他一只胳膊举起按在他头顶, 压在他身上, 略偏着头低头看他,一头青丝方才被她拢到一边肩头, 柔顺的发丝垂下来,铺在他胸前。
  她醉眼朦胧地望进他眼底, 开口却是轻笑了一声,慢慢道:“怎么,还委屈你了不成?”
  谢衍被她按住的那只手紧了紧,突然很想提溜着她倒过来晃一晃, 听听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璀错对他的沉默并不满意, 一手顺着他眼角滑到下颌线,“不说话?”
  谢衍强忍住想一把打晕她图个清净的冲动,费了些劲才探手自虚空里取出解酒的凝丹, 在她再度开口时,准确无误地硬塞进她嘴里。
  解酒的丹药他这儿其实不多——毕竟平日也用不上,这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了,但看她的反应,药效倒还保留的不错。
  璀错下意识地把凝丹吞下去后,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清明,先是抬眼看了眼自己按着谢衍胳膊的手,又低头看了眼两人现在的姿势。
  她默默收回手,正抬起一条腿准备溜下去,却被陡然按倒。过长的发丝这一扑腾间被她自个儿一把按住了,扯着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衍似笑非笑地看她,“委屈?谁委屈?”
  璀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识时务者为俊杰,没过脑子便回道:“我委屈,自然是我委屈。”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谢衍这话问的压根就是送命题,她说谁都是错,压根就不该回他。
  璀错试探地挣了挣,竟就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当即转身便想往榻下溜。
  梧桐神木的叶子挡过来,将她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璀错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骂了他一句,转过身去冲着正慢条斯理理着外袍,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谢衍笑了笑,左手别在身后偷偷凝起一团黏糊糊的云雾,趁他不备飞快往他眼前一糊,又捏了个隐匿身形的诀,拔腿就想从他身边混出去。
  谢衍伸手,精准地将刚刚好路过他身侧的璀错拦住,手臂一收,便将人半带进了怀里。他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眼前糊的那团玩意儿扯下来,转手糊了璀错满脸。
  “你不是委屈得很么?要么怨我不在,我在了,你还想跑出去?”他顿了顿,“还有,你骂我骂的太大声了。”
  与此同时。
  下界,阴殿。
  层层缠绕的红绸给阴恻恻的寝殿添了些别样的喜气。但若仔细去看,便会发觉那所谓的红绸,分明是用血染红的条条白绫。
  昏暗的光线下,红绸的尽头束缚着一人。
  那人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上还留着紫红色的咬痕,在原本白皙的肤色映衬下,愈发触目惊心。
  红绸分别卷住她的胳膊、脚踝,将她整个拉开,半吊在空中。
  她身上穿着的那身窄袖飞霞裙,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依旧纤尘不染,色泽娇艳。充沛的仙力在她躯壳内运转,她人虽失去了意识,但仙力仍盈盈在她身周,无声地护卫着她,时明时暗。红绸在她身后层叠,虽束缚住她,倒也更显得她像只破茧而出的蝶,将蹁跹而走。
  她与这样阴暗、森然又充斥着怨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也是,她本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司掌凡人命格的司命星君。鬼王痴痴看着她,手停在她颈侧的伤口上,只需轻轻一按,咬痕处便有血液渗出,沾到了他手上。他吮掉手上的血,将她遮住脸庞的发收拢回去,喃喃唤了一声“玉儿”。污秽的烂泥,要如何才能将她拉下九幽。
  鬼王动作猛地一顿,眸色几度变换,最终神色冷下来,紧接着一手掐住她脖子,五指收紧,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在他手下。
  司命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被束着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脖子,却被红绸往后狠狠一拉。
  就在掌下脆弱的脖颈马上就要被生生捏碎前,鬼王的手僵住,慢慢松了开。
  司命剧烈咳嗽了一阵儿,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中似是潜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光,像蒙了层厚重迷雾,显得一双眼睛都聚不起焦来。
  明明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她却无半分多余的神情,只静静望着前方。
  鬼王捏着她的脸,看着她笑起来,愈笑愈大声,几近癫狂。只是笑着笑着,便有豆大的血泪自他眼角滴落,砸在地上。血迹被红绸迅速吸收掉,玉石砌成的地面光洁如初,半点血渍也未留下。
  “玉儿,玉儿,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他强迫着掰正她的脸,她的眼中却只有一片望不见底的雾气。是他下的傀儡术手太重了些,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未能留下,只能像个行尸走肉般听凭摆布。
  他俯身嗅了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喃喃道:“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找到你的那天,要把你一片片剐了,一寸寸剁了,才好慰藉我心。”
  “这些年我将中界翻了个遍,以为你早便死在哪儿了。不成想,原来是你啊,司命星君。”
  说话间,鬼王手指一勾,解开她中的傀儡术的其中一道。她眼中的迷雾散去一些,眸中终于能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来——他少了一只胳膊,原本就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更有种病态的虚弱感,配合着过分精致的五官,削弱了他带着的攻击性。
  几天前。
  就在谢衍替璀错送出去的那只信灵到司命手里前,司命收到了另一只信灵。
  那只信灵一句话也未带,只带了她借给璀错防身的那块玉玦,因着信灵充斥着璀错的气息,是以她并未起疑,只当是璀错从下界回了来,先去禀事了。
  总之按璀错的习惯,干完天宫派的活儿,回来后必然是会来找她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于是司命便将玉玦重新佩在了身上。
  可那玉玦上,附了鬼王不惜耗损神魂,亲手布下的一层又一层傀儡咒。
  本是驱邪避祟的玉玦,他要在上头动手脚,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也付了不小的代价。
  但好在成果显著。
  司命毫无所觉地戴了玉玦半日,一丝丝黑气从中逸出来,潜入她体内。
  直到她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中便如沉潭一片。
  她留了书信,又给天帝递了折子,说是修为阻滞,须得寻个僻静地方闭关一段时日突破,便悄悄自上界入了下界,自己走进了阴殿。
  第54章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往复,……
  鬼王带着浅淡笑意, 看着散着黑气的灵蕴裹挟住面前眼神空洞的人儿,慢慢将司命身上斑斑点点的紫红印痕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似是没有痛觉,他亲手留下的伤慢慢出现在他自个儿身上, 他的表情却更像是在边欣赏边修补什么传世的工艺品。
  他冰凉的侧脸贴上她的脸颊,以爱人间耳鬓厮磨呢喃着互诉衷肠的姿势, 在她耳边道:“我改变主意了, 就这样把你拉下九幽, 未免过于浪费了些。做我直指天宫的那把刀罢, 去做最令你唾弃的人,最令你后悔的事。”
  他理了理她腰间悬着的玉玦,“我会很期待的,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司命麻木而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就在她将要跨出寝殿的门槛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玉儿”。那声音微微颤着, 虽只短短两字, 但细听起来,有种少年人清风朗月之感。兴许是她对这个名字已经并不敏感, 也兴许是被操纵如傀儡的人大多只会按照指令行事,她没有回头。
  待到她裙袂翩然到他视线以外, 鬼王才松开卡着自己脖颈的手,眸光晦涩。
  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因着前不久刚被谢衍重创,他如今伤口愈合得极慢,吸了司命这一身伤来, 也不知要拖多久才能好全。
  傀儡咒阴毒但管用, 可抛去施咒的代价不说,要起效还需得天时地利人和。他能将司命操控住,还是得益于三千年前, 他们曾是对方最亲密的存在,曾深入过彼此的魂灵——她人虽不记得,但她的身体,或者说她的神魂,会下意识地亲近于他,并不排斥抗拒他的气息,给了傀儡咒更多可乘之机。
  他勾了勾唇角,司命这枚棋子递得可谓恰是时候,也算是意外之喜。
  作为“回报”,方才他进入到她识海中时,已将她识海里那道封锁着记忆的锁链松开——天帝老儿的招式本就不算无懈可击,以他如今手握的能力,就算给她解开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他不想。他就想看着她,记忆一点点松动,立场一点点动摇,开始逐步怀疑自己,最后陷入深重的悔恨和绝望里——那样一定有意思得紧。
  可......她会后悔么。
  鬼王心脏的位置狠狠一抽,他揩去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血泪,在指尖捻开,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往复,所谓亏欠得失终会咬成严丝合缝的圆环。
  司命像是做了场漫长的梦。梦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太清,只是感觉像是有条滑溜溜冰冷冷的蛇,将她紧紧缠住,越收越紧。毒蛇在她耳边吐信,看她的目光如看囊中之物,却迟迟不肯下口给个痛快。
  她从中界北山那处洞穴里醒来时——正是先前璀错藏身的地方——总觉着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要散了架一般。可明明她身上好好的,也不见受了什么伤。
  司命揉了揉额角,恍惚记得自己是修炼受阻,暂时辞去了司命一职,想着寻个地方静心参悟,又懒得去寻新的地方,索性便来了这儿,捡个现成。
  她也只能想这么多,再想多一点,头便疼得像裂开一般,不许她多心。
  这处洞穴如今的布置完全不像是出自璀错的手笔——璀错的小私库里有些什么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可如今这洞里件件摆设都是难寻的佳品,排布间却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自成格调。何况这样费心费力的改造,于璀错那种给个窝就能一直窝下去的怕麻烦性子来说,简直是太难为她了。
  司命也只奇怪了一下,便愣愣地望向洞外那几株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黄澄澄的大脸盘花,没来由地心有戚戚。
  从前那种忘却了什么的惆怅感骤然浓郁起来,簇在她心头,以心头血肉为养分,抽芽生根。她愕然抬手抹了一把脸,满脸的泪痕却不知因何而起。
  璀错恰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司命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杂乱的心绪,笑着起身迎她,脸上的笑容却在看清跟在她身后的那人的面庞时,逐渐僵硬。
  她身后那人一身玄底金线暗纹袍子,举步间似有流光铺陈涌动,气势迫人。他一脸的嫌弃和不耐,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走得欢快的小姑娘。抛去他的身份不谈,“闹别扭”和“小情绪”在他身上体现的是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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