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 第7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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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是锥心的针。
  这针刺向之处,化作无底深渊,拖着他往下坠。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于是紧闭双眼,几度深深吸气,再想一想如何让封天阵万无一失。
  太过入神的后果是,有人走到他身后都不曾发觉,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谁!”他警觉地回过头,却撞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里。
  瞧着不过三两岁的孩童,裹在芽色的兔毛短袄里,像个奶团子,脸蛋儿鼓鼓的,养得白胖,但又不至于太过,白里透红,很是讨喜,方才拍他的那只手也肉肉的,细嫩得很,似是被他吓着了,往后退了两步。
  重黎吃了一惊,乍一眼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
  于是他起身走近他,屈下身来显得自己矮些,可与那孩子四目平齐地说话。
  “吓到你了?”他露出笑来,“对不住,方才在想事情,没留意到你,你从哪儿来的?是哪家的小仙君?”
  奶团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撇撇嘴,抬起被短袄裹得圆滚滚的胳膊,指向云渺宫,却不说话。
  从师尊那儿来的?
  不对啊,师尊屋里拢共俩孩子,余鸢没这么小,另一个还在襁褓里……襁褓里?
  他记得陵光说过,宝华仙灵长得比寻常孩子快许多,隔几日就长个儿了。
  一个吓人的念头跳了出来,连带着和气的笑也僵在了嘴边。
  “你……不会叫长潋吧?”
  奶团子没说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重黎脑子一嗡,好好想想,自己确实在潮汐殿一连忙活了几日,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难保没有这种情况,但眼前这个也太……
  “迷路了?”他尴尬得也不知问什么才好。
  奶团子师兄显然也没真同他见外,方才还吓得后退,这会儿自己走上来,肉嘟嘟的小胖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让我带你回去?”重黎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奶团子点了点头。
  他寻思这孩子八成先学的走路,还没学会说话,没人看着就出来乱跑,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跟我走吧。”
  他找了一条还算好走的路,带着奶团子往云渺宫的方向走去。
  奶团子腿短,走路也不是很熟练的样子,走在平道上就有些跟不上他,若是遇上台阶,就得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偏偏人小脾气还倔,便是要爬,也不肯先撒开他的衣摆,以至于每每遇上台阶,重黎也得弯下身来迁就他的动作。
  看着这奶包不服气的样子,他来了几分兴致。
  “手短,腿短,萝卜头一个。”
  话音未落,便招来一记瞪眼。
  嚯,还生气啊。
  重黎忍着笑,伸了根手指头给他:“喏,换一个抓,我衣裳要被你扯下来了。”
  长潋看了他一眼,还有点犹豫,隔了一会儿,才抓住了那根手指头。
  小小的手,又软又热,抓什么都恨不得用全力,重黎没法子,只得放慢脚步,等着他扑棱着小短腿跟上来,到台阶前,也耐心地等,看他使不上劲儿了,就稍稍帮一把。
  平日里一盏茶工夫就能到的地方,今晚却走了足有一个时辰。
  “我怎么跟你爹似的……”终于看到云渺宫的大门,重黎不由感慨,低头看了看仍旧一言不发的长潋,无奈道,“回头我教你说话吧,免得以后走丢了,连家门都报不出来。”
  今晚得亏遇上的是他,唤作别的仙家,八成还在猜他是哪儿来的呢。
  长潋仰起脸,晶亮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我会说话。”虽是奶里奶气的声音,但咬字居然还算清楚。
  重黎着实吓了一跳:“会说话你这一路上……”
  就听着他自言自语?
  “师尊说,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圆滚滚的奶团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重黎抚了抚额,“行了,我送你进去,一会儿师尊该着急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月下之人
  他拉着他的手,穿过朝雾花海,还没步入大殿,忽然发现今日殿中的长明灯,居然没亮着。
  陵光不在?
  他稍作迟疑,还是带着长潋进屋,内殿的小木床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床榻。
  穿过大殿,从游廊过去,便是庭院,他循着陵光的气息走到景门边,望见那道荼白的身影廊下,他想喊,却被长潋拉住了。
  “嘘。”长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奶声也奋力压低了些,“你不要说话……”
  重黎怔了怔,顺着他的意思慢慢蹲下来,躲在了门后的阴影里。
  他小心地望着坐在廊下的人,她合着眼,薄凉的月色铺满庭院,也落在她身上。
  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你几时拜的师?”神使鬼差的,他问了一句。
  奶团子噘着嘴,“前一日,我学会喊师尊后,师尊就让我行了拜师礼。”
  重黎莞尔:“师尊对你,还是疼爱的,你得听话些,毕竟往后,可能只有你在师尊膝下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这个小师兄啊,素来得天独厚,生来便是上仙,天赋异禀,他那会儿可好生羡慕。
  长潋歪着脑袋,困惑地望着他:“可是师尊不止我一个弟子啊。”
  他说得很轻,重黎却浑身一震,乃至有些茫然。
  长潋说:“师尊之前就跟我说,我还有个师弟,比我个儿高,在潮汐殿那边。”
  他今日离开云渺宫,就是为了见见这师弟的。
  “你知道我师弟么?”他紧皱着眉。
  重黎被他说懵了。
  诚然陵光前些日子是在符惕山承认过他是她的弟子,但他以为那不过是酒桌上友人的玩笑话,不曾行过拜师礼,事后也不曾听她再提过,他私以为此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哪成想她竟然还对长潋说了,他还……还是师弟?
  “你会不会听错了,师尊说的其实是你师兄?”这几日只有他和江疑等人在潮汐殿中忙活封天阵的事,他找不出第二个可能是陵光的弟子的人了。
  “没有啊。”长潋斩钉截铁,“说的就是师弟,师尊说他是个闯祸精,我以后要做个好师兄,便是吵架了,也要护着师自家人。”
  “……”盯着眼前这个肉滚滚的奶包,他额上青筋直蹦。
  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这颗汤圆的师弟的。
  这么想着,他理直气壮地在那颗圆润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长潋瞪了他一眼,正想问他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长潋,你怎么在这呢?”
  黑灯瞎火的,二人都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不轻,一大一小两颗脑袋,愕然地转过来,望着正战在门边揉着眼睛的小余鸢。
  眼下时辰不早了,小孩子嗜睡,她瞧着像是刚睡了一觉醒来,四处找人的。
  这一声,也惊动了庭中的陵光。
  “怎么了?”她走过来,低头看见蹲在墙边的二人,不由得愣了愣,“……你俩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重黎赶忙站起来,虽说是被长潋拉着的,但偷看了这么久,难免也有些心虚,顺手把身边的奶包子提了过来:“长潋迷路了,我恰好碰见,就将他送回来。”
  “我没迷路,我是去找师弟的。”长潋义正辞严。
  重黎白了一眼,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萝卜头一个,还想着什么师弟,等你长大些再说吧。”
  陵光无奈地笑笑:“这几日他学什么都快,我同他说了许多,没想到他单单记住了师弟。”
  她转而看向那边的丫头,“余鸢,把长潋带回屋里吧。”
  余鸢点了点头,冲长潋伸出了手。
  奶包子看了看陵光和一旁的重黎,显然不是很想走。
  余鸢倒也干脆,走过来直接箍着他的腰,强行将人抱起来,她自个儿也不高,抱着长潋的时候,像抱着个硕大的球。
  长潋挣扎无用,被她带走了。
  “余鸢和长潋,原来是这样熟起来的啊?”重黎瞧着那奶包子无能为力地耷拉下去,一副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样子,还怪好笑的。
  他打小便是个热络性子,用镜鸾的话讲,就是皮厚,故而入门不久,便与余鸢结识,起初以为是个妹妹,哪成想蛮蛮一族寿数极长,孩子也长得慢,若不是先混熟了,论年纪,他得喊人家奶奶。
  那会儿长潋已经长成个不苟言笑的闷性子了,余鸢又是个内敛的,他不开口,三个人坐在一起,真能憋半日不说话。
  他总以为这二人不太熟,后来仙魔对立,长潋又是个严词厉色的,他也就没当回事儿。
  今日见了才晓得,这二人原是青梅竹马啊。
  “这样不是挺好吗?”陵光望着两个孩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偏殿,若有所思地笑了声。
  “是啊,挺好,挺好的。”历经了那么多惊涛骇浪,他才发觉最好的,还是年少时。
  一逗就恼羞成怒的师兄,想看热闹又只敢从树后探出头来的余鸢,被踩塌了花丛于是也追杀过来的镜鸾,最是严厉却也最是温柔的师尊。
  不知恩怨情仇,还有着最初一颗赤诚之心的自己。
  意气风发,岁染青华。
  真的很好。
  他险些想不起来了……
  “师尊,我……”一肚子的话堵在心口,似要炸开的烟火,卡在筒里,他看着她的眼睛,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与其让她徒添烦恼,他还是希望她能高兴些的。
  “没什么,封天阵的事我已经同江疑神君商议过,成事的机会多少有个五成,待幽荼帝君那边传来消息,便可动手。”他笑了笑,想拍她的肩,手僵在半空,又灿灿地收回来,“……唐突了。”
  陵光不予置否,只说:“这几日阵法便能在苍梧渊附近布好,你……不必担心其他,困倦的时候就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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