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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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扶玉淡淡一笑,回眸看了一眼龙案上的文墨四宝,传来苏长瑞将此收起,带回玄华宫。
  第19章 婚席  注意你的小皇帝,莫出什么事……
  三月十二,嘉朝天子大婚,百官同贺,数不尽的奢华宝物送进南伯侯府作聘礼,此外举国上下休沐三日,唯烟柳之地不可营业。
  这嘉兴帝三年不曾立后,如今这排场算是十分隆重了,想来是颇为看重南伯侯府的那位千金了,这坊间都开始传出郎才女貌的话来了。
  今日人人口中的嘉兴帝,天还半亮,她就被苏长瑞拽了起来,宫女将那繁琐的婚袍给穿上,丰盛饱满的胸脯被束衣裹得难受。
  别提萧扶玉的眉头蹙得有多难看了,纤手都攥起了拳,平常都不带这样裹的,喂!
  宫女红袖给萧扶玉化着剑眉时,苏长瑞就在一旁欣慰道,“今儿陛下定要画的俊气些,出宫在外,不能折了天子盛颜。”
  人言常道当今皇帝男生女相,过于秀雅,于是为了让萧扶玉在面见百官时更健壮,缠了不少棉垫在身上,娇蛮的细腰都粗了一圈。
  苏长瑞直夸:“陛下圣人之姿,威武霸气!”
  萧扶玉给了他一个白眼,很不舒服,不得不忍着,待金贵的发饰佩戴好,还别说还真有俊朗帅气那么回事。
  就如此,萧扶玉出了玄华宫,长辰宫门处至千人的长队已排列好,上到礼部官臣,下到宫女太监,保卫森严。
  这样的排场是卫玠安排的,虽期间太后的人此有异议,不愿过于隆重,但为了让唐柒柒能顺利坐实皇后之位,便没有依从太后之意。
  众人之中,萧扶玉一眼就看到卫玠的身影,为迎合喜庆,他难得穿了件深绛色的华服,腰身线条流畅,气质宛如冷玉,出尘脱俗,即便在人群中也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萧扶玉便多看了几眼,卫玠的身旁站着侍卫云峥,他双目‘失明’,这样吵闹的场面,需要一个侍卫为其指引。
  至于成婚的礼俗,萧扶玉身为天子,九五之尊,自然不用放下身段去到南伯侯府亲迎,只需等侯府的人将新娘送到入皇宫。
  在喜庆氛围下,众人跪拜行礼,萧扶玉端正身子,道声平身,她来时南伯侯府还未把新娘送到,这时辰还早,再等等也无妨。
  卫玠乃为六部之首,自然是站在萧扶玉身后左侧,摄政王赵衍未有出场,不过其子赵千檀是来了的,右侧便是他。
  趁着喧闹,赵千檀不忘细语恭道一句,“恭喜陛下喜迎良人。”
  萧扶玉只是假意淡笑,而一旁的卫玠至始至终都没有言语,不恭维也不问喜,这也倒像他。
  停顿不过片刻,远远便听见锣鼓声声,送亲队伍被宫人请入皇城,一路从安福门到长辰宫。
  南伯侯嫁女入宫,随行的十里红妆还是十分有排面的,一行的嫁妆宝箱,丝毫不输皇戚的规格。
  花轿落下后,里头的唐柒柒被宫人搀扶出轿,一身繁重华贵的凤冠霞帔,眉目如画,落落大方。
  萧扶玉接过喜绸,同唐柒柒一起往奉辰宫走去,地面铺着长长的红毯。
  皇宫的繁文缛节颇多,还得去慈心宫见太后,做完这一趟礼节,就可能到黄昏之时了。
  在长辰宫中,冗长的祭天礼仪结束,礼部官臣还会将各皇戚宗室所送的宝物念一遍。
  萧扶玉活了这么久,唯一的婚礼都是在当新郎,注定了这辈子与普通女子不同,整日带着面具过活,只有在卫玠身边时,才不用伪装自己。
  萧扶玉轻瞥身边的唐柒柒,她的婚饰可比她繁重得多,所以也累得多,是苦了她入宫背负这些包袱。
  唐柒柒是个温婉聪慧的女子,她们后来成为要好的朋友,她想要的,萧扶玉也会尽力补偿她。
  犹记得前世卫玠死后不久,萧扶玉女儿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她便想给唐柒柒挑个好人家,但她却拒绝了,只道是心中有人,不过那人死了。
  唐柒柒毕竟是卫玠送进来的人,那时萧扶玉曾想她口中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卫玠,所以问过她是否在怨恨她。
  唐柒柒的确也因卫玠的死怨恨过她,但也回答她,“心中所想并非卫相,是个性情纯良之人。”
  后来萧扶玉死在太子十岁那年,久病不愈,郁郁而终,那时太子还小,所以现在她都放不下太子。
  想到此,萧扶玉轻瞥站在百官之首的那个人,宫殿里礼部尚书还在念词,一片喜庆祥和,而他依旧是那副肃正沉雅的模样。
  繁杂的礼仪结束时,已是午后,唐柒柒被宫人们送往新房,剩下便是礼部宣念权臣奉礼谢词一事,然后长辰宫设宴款待群臣。
  萧扶玉也终于得此时坐在宴椅上歇脚,卫玠正站于她身旁,身形修长,衣袍整洁。
  她便趁众人不注意,伸手拨弄了两下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轻轻喊道:“卫玠玠。”
  对于这个称呼,卫玠似乎有一丝轻叹,侧过首朝向她,萧扶玉则笑了笑。
  ……
  傍晚已至,天色微暗,皇城上下灯火通明,长辰宫内延开多席,群臣恭贺天子大婚。
  梨园舞伶在殿中起舞,余音袅袅,宴桌排至殿外,大鱼大肉,酒水充足,宫殿置办得极尽奢靡。
  萧扶玉需受各权臣的敬酒,上到长师太傅,下至六部官员,君臣礼待。
  她虽是个好酒之人,但今晚可不能儿戏,每次都只尝一两口,偶尔还让侍卫挡挡酒。那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话,都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
  而不远处的宴桌处,卫玠身旁几位官臣,礼部尚书最为爱多管闲事,笑谈着道:“这陛下都迎娶皇后了,卫相天人之姿,也该考虑府中添位夫人了吧。”
  卫玠笑而不语,众人也沾了些酒气,几个臣子闲谈起来,纷纷欲为其寻位好姑娘。
  萧扶玉虽听着德高望重的老太傅的教诲,心思时不时跑到卫玠那边,直到听到卫玠平和道:“府中已有良妾,不急”,她才按下心来。
  前些日子闹得京都闺秀之间议论纷纷的便是卫相府的那位妾侍辞雪,说起来还没人见过其容貌,颇为神秘。
  萧扶玉淡笑,辞雪可不就是她嘛。
  老太傅上年纪了,迎酒两杯,萧扶玉便命苏长瑞寻人将他回府,正将酒杯放下,她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萧扶玉回首,来者正是端着酒杯的赵千檀,拉着她手臂笑道:“臣敬一杯给陛下,恭贺陛下大婚。”
  赵千檀这个人跟她相识多年,在此之前时常约着喝酒玩乐,这样的动作已习以为常。
  前世卫玠与他从来都不对路,赵千檀是她少年玩伴,加上赵家是萧扶玉生母的家族宗室,那时她总是会偏向赵千檀的多。
  后来卫玠于周国设计害死摄政王,赵千檀便开始怨恨卫玠,摄政王赵衍是萧扶玉的舅父,她便太容易轻信挑拨了。
  直到卫玠死后,萧扶玉才知道先帝不是重病而死,而是摄政王所下的慢性毒而死;更是才知道卫玠的父亲也死于摄政王,卫玠也因此瞎了近两年,他却从没告诉过她。
  看着赵千檀的面容,萧扶玉收敛心神,宫女已将酒水斟满,她端酒回敬,“赵世子有心了。”
  如今是晓得赵家的底细了,碍于摄政王权势大,幕僚众多,萧扶玉自然不能便表现得过于反常。
  “叫赵世子,陛下就见外了。”赵千檀将酒饮尽,扬唇道:“今夜陛下洞房花烛夜,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你行合卺礼呢,可莫喝太多,错过良宵,我这一杯陛下就不必饮尽了。”
  既然都如此说,萧扶玉也就意思意思只抿半口,她今日喝的酒不少,能避则避。
  傍晚的天色已完全暗下,已不少官员离去,宫殿内却还在乐律悠扬,欢歌盛舞。
  宴桌前的卫玠拈杯饮酒,素来听力极佳,二人细微的笑谈声显耳,他心绪越发阴沉,指腹在杯底暗暗磨挲。
  正此时,侍卫云峥入殿来,俯身在卫玠耳边细语几句,他将酒杯缓缓放下,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最后拂衣起身。
  云峥脊背挺直,低着首跟随卫玠暂离宫殿,未惊扰任何人。
  ……
  明月夜空,清风习习。
  四下安静,昏暗的角亭远离长辰宫,也避开了皇城禁军的视角,无人知晓。
  顾风眠一袭黑衣倚着亭栏,融合在昏暗中,他将指间信件递向左侧的人。
  卫玠一瞥那空白件名的信件,只听顾风眠低声道:“近来摄政王在查你眼目的事,若查出你失明已愈,怕是向你发难。”
  卫玠淡漠地将信件揭开,查看调查的内容,“知道了。”
  顾风眠收回看他的目光,继续道:“临川先生已离开漠北,一个月后应该能入京都。”
  孟临川,江湖人士,也是能制金羽令的后人,制器名匠且满腹学才,传闻时常云游四方,不见踪迹,这金羽令还需由他来打制。
  卫玠眉目依旧平静,到时孟临川入京,必引起各方势力关注与邀请。
  顾风眠伸展了一下手臂,提醒道:“再替你查几件,监察司那几个人该怀疑我了。”
  毕竟他是监察司督捕,只负责抓捕,巡查情报的事做多了,容易遭人猜忌。
  “最近这些够了,暂且安定些吧。”卫玠将信件收起,便不再言语,欲要离开这昏暗的角亭里。
  顾风眠瞧着卫玠转身时,忽又想起什么,开口道:“忘了说,一个时辰前摄政王带了几个女子入宫,注意你的小皇帝,莫出什么事。”
  听完,卫玠心间一沉,侧首与顾风眠对视一眼便疾步而去,衣袂翩翩。
  长辰宫仍在灯火通明,宴席上的臣子已然退场,来往不见多少人影,夜阑人静。
  卫玠暗暗思索,不知萧扶玉可是已入洞房了?还未来得及踏入宫殿,就被行色匆匆的苏长瑞寻到。
  他手提灯笼,神色慌张,连忙道:“卫丞相,陛下...陛下不见了!”
  第20章 酒醉  我不在便不准喝酒
  幽长的宫廊中挂满喜庆的灯笼,苏长瑞跟在卫玠身后,急得脸都红了,“奴才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去处,都找不到人。”
  皇帝陛下不见踪影,眼看一会儿还得洞房,这可如何是好。
  灯影之中,卫玠神色沉凝着,立后一事摄政王没能得机会,果然这在成婚之时要动些手脚。
  领着女子入宫绝非寻常,只怕是留给陛下用的,若陛下大婚之日未能同皇后洞房花烛,而是临幸别的女子,厮混一夜。
  到时南伯侯颜面尽失,自然会与陛下关系僵化,这天下又给皇帝添一笔昏庸无道的浓墨。如陛下所临幸的是臣子之女,更不得不将那女子纳入宫中。
  以色.诱君,摄政王这算盘打得不亏。
  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些,摄政王不知的是萧扶玉实为女子,他所若得逞,陛下女子的身份想必会暴.露,闹得人尽皆知,到时便是萧扶玉还能不能当这个皇帝的事了。
  卫玠收敛心神,沉声问道:“太后的人可到长辰宫了?”
  “还没有。”苏长瑞摇了下脑袋,又补充道:“不过也快了,行合卺礼的时辰将近。”
  卫玠思索着,问道:“参宴的官臣可有一一送走?”
  苏长瑞道:“这个...奴才去查查。”
  这人多眼杂的,还需去将守宫门的太监提过来问问。
  “不必了。”卫玠微顿,停下步伐,“去长辰宫守着,我去寻皇帝陛下。”
  听此,苏长瑞躬身,连忙道:“劳烦卫相。”
  卫玠则逐渐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宫廊中,此刻皇城红墙碧瓦,夜景宜人。
  喜庆的氛围下守卫森严,禁军长乃为太后的人不易惊扰,但摄政王既然入了宫,陛下的去向不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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