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错_分卷阅读_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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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的跨年晚会开始时,他已经乘动车离开了这座城市,在车上枯坐了许久,他登上了半年多没登录的微博,隋轻驰打人的热搜在凌晨时分登顶,文字写得很夸张,他点开视频,看完稍微松了口气,果然是标题党,隋轻驰没有真的打人。那个狗仔站在几个私生后面举着手机,边拍隋轻驰边出言挑衅,说了“能有点儿教养吗”后,隋轻驰就指着他,让他站过来大声说,狗仔脸上笑得弱弱的,没有敢过去,那一脸“你来打我啊”的得意表情,连傅错看了都觉得欠揍,于是隋轻驰转头就拽了旁边另一个狗仔的相机,直接朝那个狗仔砸了过去,相机砸中那人额角,私生们都吓得抱头躲开。
  也有人爆出了隋轻驰说自己是同性恋的视频,但似乎没什么人相信,大家都觉得那是在怼私生而已。寰艺又发了声明谴责私生粉和部分狗仔的行为,却被眼尖的粉丝发现这个声明和以前发过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改过,让人感慨隋轻驰真的饱受私生骚扰之余,也不由得笑话寰艺对他们这棵摇钱树一点诚意都没有。
  粉粉黑黑大半夜的也在出没:
  ——喜欢隋轻驰,因为他是个很真的明星,不像别的明星,完美得很假,我们中二他就是会生气,就是会暴躁,他发的每一条微博都很真性情,不参加CBS的跨年我猜是因为有合不来的艺人,那就不参加咯,DBC跨年晚会收视差那么多,他也不会挑剔人家人气低。
  ——别的明星得罪你了,你可真会替nili天王拉仇恨啊!
  ——粉丝莫不是要笑死我,他参加DBC跨年怎么就不是因为DBC银子砸得多呢?还不挑剔人气低,你们天王是天使在人间吗?那他怎么不去城乡结合部跨年啊?
  ——从她们把“中二”当爱称起我就很佩服这群脑残粉了……
  ——我们叫他中二是出于自嘲,SB当然不会懂
  ——隋轻驰知道你们这样叫他吗,还别人不懂……
  ——以前是他的路人粉,现在真的有点看不懂他,以前他还算真性情,现在真的是动不动就黑脸,在微博上怼人,是红到让他找不着北了吗?
  傅错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周围的人都睡了,安静的列车上,他又这么一头扎进了隋轻驰的世界,在搜索框里输入“隋轻驰”三个字,就跳出了他的各种新闻,视频,爆料……
  在他逃离的这大半年里,隋轻驰真的爆出了不少负面消息,但他读着心里都没有太大波澜,直到翻到一张照片。照片里隋轻驰嘴里含着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正低头点烟。私生甚至收集了他现场抽过的烟头,摆出来炫耀。
  从点烟的动作看他已经不是新手。和这张照片被并列贴出来的,是圈内一位资深乐评人对他的评价:
  ——他的声音富有细腻的颗粒感,身为摇滚乐队主唱出身的歌手,这样的音色其实并不是典型的金属嗓,如果把我们熟悉的金属嗓比喻成钢铁,青铜,他的声音更像是白银和黄金。他能成为乐队主唱,更多仰赖的是现场展现出来的强悍声场和声压,不需要声嘶力竭就能够hold住全场。关于声场和声压的体现,举个例子,我们有时听歌手唱歌,觉得音感音准都不错,只是歌声会让你觉得很窄很憋,声场强大的歌手则会让你有辽阔感,声压直白地说,就是那种摁头拍你天灵盖的感觉。当然还有音域,他的音域最低时我听过C#2,最高时我听过是B5,从咬字发音的方式看这些并不是他的极限,跨四个八度已经非常可怕,但他的哨音应该能达到更高,而且他的高低音处理非常美,在高音的领域他可以如白鹤般青云直上,在低音的领域他低沉得犹如深渊,在低音部有深潜感,在高音部有失重感的歌手,他是我听到的第一个。有歌迷听他唱重金属时担心他毁嗓子,其实大可不必担心,他的发音方式是很科学的。记得在一个采访里他说自己没想过成为歌手,只是机缘巧合,我觉得他应该感谢那个让他加入乐队成为主唱的人,我们这些歌迷也得感谢那个人,他是一个没有自觉的天生歌者,需要被人发掘。以上这些都是老天爷赏饭吃,一个歌手光拥有这些天赋就已经可以睥睨群雄了,然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是徒有先天优势的歌手,他还非常懂得诠释音乐和歌词,用他极具迷幻气质的嗓音,让你觉得火花四溅,暗流汹涌。他的演唱是很难模仿的,因为这种演唱并不具备浓烈的个人特色,他似乎也不屑人为地为歌曲添加入太多风格化的演绎,演唱这件事,最难得就是自然,那么自然了,还能让你过耳难忘,又让你难以言说……
  这同一位乐评人,在时隔三个月隋轻驰被爆出吸烟的照片后,转了自己的这条评论,只写了四个字:太可惜了
  连粉丝们都十分伤心,傅错看到有个粉丝在自己微博里小心翼翼地发了条微博@隋轻驰:我知道艺人们压力都大,你的压力肯定更大,我不期望你戒烟,但能不能不要把烟吸入肺里?我听说有一种口烟的吸法,你在嘴里过一圈就把它吐出来,好吗?
  傅错看到这里,也难得动了容,他关了手机,靠在贝斯包上,闭上眼,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一个人旅行这么长时间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烦躁过了。只因为一个人抽了一根烟,居然让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平静前功尽弃……
  原来这都还不够,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还不够,还不能做到面对他心如止水,那就再去哪里走走吧。
  那之后又去了很多地方,去过最干燥的沙漠,也在深山老林里迷过路,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的时候,幸运地被巡林的护林人捡到了。听护林人大叔说自己常年住在这片森林里,他还以为会被带去某个诗意的林间木屋,却没想到那小木屋像岗哨一样建在高处,要爬很久的梯子才上得去,但是真的站上去了,看见脚下树冠的海洋,就会觉得自己像鸟一样自由。
  大叔说住在高处是为了方便看火,因为经常有人跑来露营,乱生火又不记得灭干净,这儿已经发生过好几起小火灾了。
  晚上他陪大叔喝了酒,听大叔聊在林子里发生的那些故事,有的挺伤感,也有的挺惊悚。醒来时自己就躺在小木屋里,睁开眼就看见窗外的满天星辰,他坐起来,行军床发出“吱呀”一声。
  大叔睡在地板上,见他醒了,就说了句:“桌上是你刚刚写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你写的啥……”
  大叔说完又翻过身去睡觉了,傅错拿起桌上的那叠纸,应该是大叔平常用的信纸,被压在一只铅笔下,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首歌的谱子。
  难怪大叔说看不懂,这分明就是鬼画符,可他还是扫了一眼就听见了上面的旋律。
  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鬼画符,而是极光,是地球最高峰,是银河高悬,是如汪洋的树冠。所有压抑的冲动,终于还是找到了宣泄口。
  傅错坐在行军床上,慢慢折好这份谱子,收进了贝斯包里。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告别这份本能。
  三月底,他又一次回到了人群聚居的地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来了,就像是游走的候鸟,时间到了,就要飞回起点。
  以为那个起点会是老家,或是S市,然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了这里。但是走出地铁站的那一刻,看到CTR学院熟悉的校门,心中有了一种终于可以停下来的疲倦感。
  穷游并没有花多少钱,钱还剩下好几万,他给自己租了间一居室的公寓,联系了好久没联系的彭帅哥,拜托对方帮忙把他的乐器和笔记本打包寄过来。彭帅接到他的电话很激动:“天哪你跑哪儿去了?!我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到你!”
  “去旅游了一段时间。”傅错说,“你能帮忙吗?只要寄乐器和那台笔记本就好。”
  “这个没问题,”彭帅的声音有些犹豫,“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西风的歌,有人想打包买走,但不知道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傅错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歌最后给谁做了嫁衣,打断道,“卖吧。”
  彭帅叹了口气:“……好吧。你给我个地址。”
  三天后东西寄了过来,好大三箱,傅错蹲地上拆了两只箱子,里面分别是他的两把吉他和笔记本电脑,那额外的那只纸箱里是什么?他有些疑惑,又划开了那只箱子,打开来,发现里面是打包的他的衣物,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衣服上还放着张纸条,写着:反正都要寄,就一起寄了,免得再买新的,这些衣服也不便宜吧。
  傅错拎起最面上那件深蓝色大衣,心想你是看见它所以觉得不便宜吧。他摇摇头放下衣服,揉了那张纸条起身扔掉,拿起手机发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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