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月影_分卷阅读_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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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之悄悄地把月桐带到围城旁的一个小清泉旁时,月桐的思绪依旧震荡在悲喜交集之中。
  “是真的吗?嫂嫂真的没死吗?”
  “王兄把她带来时,我真的很惊讶。我问了她一些只有羽柔才知道的事,她都了如指掌。其实她是不是羽柔,王兄最清楚。如果王兄认定她就是羽柔,那是绝不会错的。”
  “嫂嫂活下来了。”月桐难以置信地喃喃。
  “羽柔跳下氏置水,却以轻舞的身份活了下来,是天命不绝。而小雪儿和兰芝的遭遇也是天命。生生死死,天意莫测。既是天意,她俩的生死根本不是你的错。”
  月桐心头又酸又暖,轻靠在他的肩膀:“天命?天意?”她苦涩一叹:“就如,我是命定的皇后?”
  “昊天之中,天地尊荣。月起腾龙,凤栖梧桐。天地尊荣只是开始,凤栖梧桐才是结局。”
  月桐轻笑,笑中却满满的惆怅:“所以,你买下了月湖,建起了桐院,又在这建起了凤栖城。我天命如此,你不仅是要与军臣争,更是与天斗。逸郎,何苦!”
  “我从小就循规蹈矩,步步为营,从来没有为一样东西执着,因为在我心里,所有东西都有个价值,可以买卖,可以替代,无需执着。直到遇上了你。”
  月桐无奈一笑:“以前在月氏,这种执迷不悟的人,我们会说是中了蛊。”
  萧逸之在她唇上一吻:“你就是我命中的蛊!”
  萧逸之看见从她衣裳中滑出的玉佩,他拿起细看,转到背面,在玉的左下方刻着个“楚”字。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萧逸之的脸色微变。
  “是侯爷。他说他父王楚王爷找到了块好玉,刻成几块玉佩,就送一块给我。”
  萧逸之的轩眉霎时拧结。
  “怎么了?”月桐看见他脸上涌起的深沉,急问。
  “你在他的别府住了半年!”
  “嗯,他的别府里有温泉,对我身体很好。”
  “他,对你如何?”萧逸之幽深地问。
  月桐愣了愣:“他是和亲大使,自然对我很好。我好了,他就可以向文帝请功。”
  萧逸之望各天上飘过的浮云:“你在府中过生辰时,他送了什么贺礼?”
  月桐狐疑地看了看他:“他刻了一个我在竞艺会单手跳舞的冰雕,做了碗长寿面和一个长寿包给我吃。”
  萧逸之的眼眸猛烈地震动一下:“全是他亲手做的?”
  月桐怔愣地点点头。
  萧逸之脸色沉冷:“靖侯爷,名莫寒,字,青云。你身上的青玉云佩绝不是块新玉,而是一块戴了很久的玉佩。”
  月桐瞠目结舌:“你,你是说这玉佩是靖侯爷自己的?可是,他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而且,还有军臣,他……”
  萧逸之沉凝片刻,轻抚她的脸庞道:“我管不了,也不愿去管他的心思。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月桐双手环绕他的腰身:“我的心里不会再有别人。”
  两人默默相拥,过了好一阵子,萧逸之在她耳边轻语:“想游泳吗?”
  “在这?”
  “我已下令,不会有人来这里。”
  月桐霎时扬起灿然笑容,脱掉外衣,中衣,就要跳下水时,萧逸之一手拉住她,为她解开了内衣。月桐骤然脸色绯红,扭捏地呢喃:“在,在这吗?”
  “在水里,这水很温暖。”萧逸之把她抱入水中。
  月桐的脸红似最莹润的桃花,萧逸之心神荡漾地要去抱她,她一个闪身游走,娇呼道:“追上我再说。”
  两道水带在清泉中划开,没过多久就聚为一条。轻云飘来,遮住骄阳的羞涩。光芒从云缝中透出,像是按捺不住窥视人世间最简单,最直接,却也最真挚的欢愉。
  ☆、第123章 傻
  晚膳时,萧逸之,月桐,昊枫和轻舞四人坐在案几前一同用膳。上一次的同案共食,已是近两年前。四人经历了生离,死别;容颜改了,身份变了,真情依旧,真心不渝。
  晚膳后,月桐和轻舞一起去陪少猷睡觉,萧逸之与昊枫则去书房与哲安,林渊议事。
  轻舞握住月桐的手:“妹妹,你不要再回匈奴了。四哥和夫君一定会有法子把你留下来的。”
  月桐凄苦深叹:“他们没有法子!我想过很多法子,诈死?失踪?被掳?我能想到他们早就想过了。若不是军臣甘心放我走,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把我翻出来,甚至会用大汉和大月氏子民的安危逼我出来。更何况,如今,我还有翰儿。他才几个月大,我怎能抛下他不管?”
  轻舞痛心道:“你与四哥……”
  月桐胸口拧痛:“逸郎为我付出太多太多,我今生今世都算不清,还不完。我唯一能做的是这一辈子,心里只有他一人。”
  “军臣,对你好吗?”
  月桐面容透出痛楚,军臣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无法视而不见:“或许,我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只是,他身为帝王,总会有比我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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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中,萧逸之问:“笼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渊道:“军臣已经知道夫人被袭一事。已派出重兵向西边急速奔来。不出三日就会来到。”
  萧逸之身子一震,脸庞涌出压抑不住的苦意:“三日?”
  林渊道:“总城主,你带上夫人快走吧!就算军臣是匈奴单于,总有地方是他找不到,管不住的。”
  昊枫看向萧逸之,字字坚定:“二弟,如果你决定带月儿走,我会倾尽国力相护。月儿受的苦难太多了,我不想她再受苦。”
  萧逸之沉思半晌:“月儿如果走了,在王庭的文叔,林士德,小茹一定没有活路,而大汉与大月氏的平安必不复在。月儿不会同意的。更何况还有祁翰……”
  昊枫揪心地看着他:“月儿若回了王庭,你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萧逸之沉默不语。相见,何期?
  昊枫暗暗微叹,问:“呼洐王在笼城如何?”
  林渊道:“祁翰以太子的身份参加笼城祭天看来是激怒了呼洐王。除了必须要出席的仪式,任何宴席,聚会呼洐王均称病不出席。连带呼洐太后的两个儿子右贤王逐鞮和右谷蠡王逐鞬也称病在宴席中提早离场。”
  昊枫冷冷道:“军臣封祁翰为太子就应该知道呼洐氏族会有此反应。呼洐氏族如今的兵力非同小可。右贤王逐鞮,十二万,右谷蠡王逐鞬,十万,呼洐王八万,这三十万兵力若倒戈攻向军臣,军臣实不容易抵御。”
  萧逸之道:“呼洐氏族虽有三十万兵力,军臣的单于军队就有二十万,加上同胞兄弟左谷蠡王军玄的十五万,以及军臣母族兰氏的五万,军臣的亲兵兵力就已有四十万。军臣敢封祁翰为太子,直打呼洐王一记耳光,他必然已拉拢了另外两个王族,须卜氏和丘林氏。这两个王族各有五万兵力,加起来,军臣手握五十万大军,呼洐氏族的三十万兵力就不足为惧。”
  哲安道:“探子回报,乌孙那边似乎有军队调动。”
  萧逸之霍然明了:“怪不得呼洐王敢如此明着不给军臣面子,原来是他拉拢了乌孙。乌孙有二十万兵力,若全力相挺,呼洐王与军臣就旗鼓相当。”
  昊枫看向萧逸之:“二弟,若我们暗中支持呼洐王,军臣几面受压,说不定真的能推倒他。”
  萧逸之摇摇头:“军臣既然要以祁翰逼呼洐王造反,他必然早有安排。说不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哲安点头道:“总城主所言极是。大小月氏的兵力加起来虽有二十万,但大部分士兵都是新兵,没有经历过战事。真在沙场上兵戎相见时,恐怕会散乱成沙。这些士兵少说要磨练几年才能成气候。”
  昊枫深深叹息:“几年?三年?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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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之回到房中时,侍女回报月桐去了瞭望台。
  夜朗云疏,繁星斑驳。点点流光,撒在无尽的夜幕中,如辽阔的星河。一弯淡淡的下弦月像星河里的小船,笼在璀璨星辉中,不知要划向何方!
  月桐躺在瞭望台,看着明月星辰,静谧天穹,往日种种,不断在脑海回放。
  萧逸之爬上瞭望台,躺在她身旁,把她轻搂入怀:“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时候在宫里的屋顶上看星星时,景色与此时的一模一样,但感觉,早已不同了。如今,我渐渐明白父王为何会如此溺爱我,放纵我。他让我永远拥有最开心的回忆,依靠着这些回忆,再苦的日子也能泛出点甜意。”
  萧逸之轻吻她的额头:“这两年来,我每晚都看着月亮,回想起你的一切。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乔装跑去王庭,偷看了你几回。”
  月桐身子一震,惊愕地看向他:“在阏氏册封大典时,山丘上的银影真的是你?”
  萧逸之点点头:“我听到你吹起的‘迢迢牵牛星’。那时我就早已下定决心,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也要造起一座鹊桥把你接回来。”
  月桐的眼眶泛起了浓雾:“我生下翰儿后,在帐中看见的身影也是你?”
  萧逸之凄凄道:“我收到文叔的急函,知道你难产。那时候就想,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就冲去把军臣杀了,再去月亮上找你。”
  月桐的泪水淅沥而下:“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做这样子的傻事。”
  萧逸之揪心道:“太迟了,恐怕我这辈子都会傻下去。”
  月桐深深地吻住他的温唇。唇齿相印,泪水相融,星空下放纵的痴缠。这一刻的心意相通,情爱交织,抚慰了几百个夜里的锥心牵挂,泣血怀恋。纵然前路艰辛难行,终要以真情,遇山劈山,遇海填海。
  ☆、第124章 宿命
  月桐睁开眼时,萧逸之又在痴痴地凝视她。
  月桐看见他眼中的血丝,心头揪痛:“你,又没睡好?”
  这几日出其不意的相聚本来就是偷来的时光。相拥相亲虽是梦寐多时,但如此短暂的相聚犹如饮鸩止渴。求之不得,令人痛不欲生;得而不能拥有,却令人万劫不复。
  萧逸之强牵起笑意:“我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要骑马。”
  月桐点点头。萧逸之拿过梳子为她梳头,再为她盘起了发髻。月桐在铜镜中看见他专注地为自己绾发,心头沥沥淅淅地下起春雨,温暖中带着轻寒,甜蜜中泛起酸涩。
  两人纵马向西,快骑了两个时辰后,去到一个大城池前。城墙上挂着“西城”。
  守城门的卫兵一看见萧逸之的令牌,立即恭敬地行礼放行。
  入城后,两匹马缓行在马道上。马道两旁有些小商小贩,商贩后面就是错落有致的帐篷。马道上人来人往,有月氏人,也有羌人,时而出现了些汉人。
  穿过西城,再前行半个时辰,又看见另一座城池,城墙上挂着一块夺目的牌匾:“凤栖城”。
  这座城比西城大上一倍,比起西城更繁盛。城中不仅有帐篷,更搭建了许多楼房。马道两旁的商贩更见规模,有酒楼茶馆,布行银号。
  “这凤栖城是我最早建起的,因而聚居的人口最多,城内的通商也最频繁。”
  月桐环视四周:“这城中人数最多的似乎是羌人。”
  萧逸之点头:“我也有些始料未及。原以为惯于游牧日子的羌人不会愿意留在一地。建起凤栖城,羌人不断涌入。羌人体格比月氏人和汉人更魁梧,思想却比起汉人单纯。我招了许多羌人入卫队,再以羌人领队。羌人卫队比起月氏卫队更坚韧也更服从。”
  城中有些羌人看见萧逸之,立即跪地伏拜大呼:祁连。
  月桐狐疑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逸之微笑道:“我教了羌人许多他们从未想过的事,也用药物治好了几位德高望重的羌人首领,如今羌人会称我为祁连,是‘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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