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_分卷阅读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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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暧昧情愫
  第八章
  打发小厮丁小五带惠明去值事房梳洗换衣后,赵青负手在廊下又静立了片刻,正要转身回外堂,一低头却发现地上躺了一个小小的白银条纱挑线香袋。
  他恍惚记起香袋好像是从慧雅身上掉下来的。
  顿了顿,赵青这才把香袋拣了起来,转身回了东厅的外堂。
  那些税吏正在外堂里罚站,见赵青回来了,便试探着窥了一眼,却发现县尉大人衣履俨然出去,穿着雪白的中衣绫裤回来,腰间玉带还在手里拎着,不禁都瞪圆了眼睛。
  赵青径直进了屏风后面,把那个垂着四条青色穗子的香袋塞到自己枕下,拿了一件石青色圆领便袍穿上,又系上了玉带,这才走了出来继续处理公事。
  慧雅随着丁小四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面走。
  她浑身上下都淋透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冻又难受,只有贴肤挨着赵青袍子的地方才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赵青的袍子尚带着他的体温。
  慧雅见丁小四只管在前面走,便悄悄抬起衣袖闻了闻。
  袍子的味道很好闻,似乎是清晨林木的清香,又似乎是春日阳光的味道……慧雅用力嗅了一下,便垂下了衣袖。
  她知道依自己的身份地位,赵青这样身份的人最多只可能纳她为妾,而做妾非她所愿。
  所以,她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慧雅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
  外堂后面是一个小而精致的院落,院落里花木扶疏,雨滴打在新发的嫩叶之上,发出“滴答”之声,瓢泼大雨到了这里似乎也大大减小了规模,变得和缓起来。
  隔着雨帘往前方看,正前方是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厢房。
  丁小四也被雨淋透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指着前方房屋道:“东厅前面由我兄弟小五和我一起照管,后堂由大人的奶娘杨妈妈照管。”
  慧雅知他提点自己,便含笑道:“谢谢小四哥哥!”
  院子中间有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只是如今也满是积水,再说也正下着雨,因此丁小四便引着慧雅沿着抄手游廊绕了过去。
  丁小四叫了声“杨妈妈”。
  里面答应了一声,一个妈妈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这个妈妈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身材微胖,头上插戴着金钗,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比甲,瞧着不像是奶娘,倒像是位老封君。
  慧雅忙向她福了一福:“见过杨妈妈!”
  杨妈妈有些惊讶地看着正向自己施礼的慧雅,心下狐疑,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把慧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她已经认出慧雅身上是赵青的夹袍,心下不由有些不喜:难道又是一个来勾引阿青的丫头?
  白知县家里的丫鬟们常常借故在赵青面前搔首弄姿,时不时地想勾引赵青,都被杨妈妈给臊了回去。
  丁小四猜到了杨妈妈心中所想,便笑嘻嘻介绍道:“妈妈,这是县中朱大户家的丫鬟,名唤孙慧雅,大人宣她过来问话,不想被雨淋湿了。大人吩咐了,让妈妈带她换了衣服,喝完热茶再去问话。”杨妈妈自小带大大人,最是疼爱大人了,因此他得把话说清楚。
  他向杨妈妈拱了拱手:“杨妈妈,我先去换衣服,等一会儿来接慧雅姑娘!”
  说罢丁小四就一溜烟跑了。
  杨妈妈闻言,放下心来,笑着引了慧雅进去,先倒了一盏自己正吃的山楂汤给慧雅吃了暖身子,这才带着慧雅进了里间。
  慧雅用白绫汗巾擦干身上的雨水,换上杨妈妈准备的衣服,又重新梳了头,把方才她穿过的赵青的外袍和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整齐叠好,用自己身上的宝蓝汗巾包好,这才走出来给杨妈妈施礼。
  她方才狼狈,杨妈妈也没细看,此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容色照人的女孩子,即使穿着自己那有些宽大的白绫竖领夹袄和玄丁香色织金裙子,也丝毫不掩其丽色。
  杨妈妈不由有些喜欢,含笑道:“我方才煮了一壶杏仁茶,姑娘来吃一盏吧!”
  慧雅忙谢了。
  慧雅和杨妈妈正吃茶,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杨妈妈,大人让我宣慧雅姑娘过去!”
  慧雅抬头一看,见门槛外立着一个□□岁的小厮,与丁小四面目依稀有些相似。
  杨妈妈笑道:“这是小五,小四的兄弟,一向跟着大人端茶倒水。”赵青带到任上的人都是他已经去世的母亲穆夫人留给他的亲信,杨妈妈是穆夫人的陪嫁丫头,丁小四丁小五是穆夫人陪嫁庄园的庄头丁福的儿子。
  慧雅打了个招呼,便拎着自己那个宝蓝小包袱随着丁小五去了。
  丁小五引着慧雅进了外堂的偏厅。
  慧雅一进去,便发现赵青正端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个白瓷茶盏,似乎在想着心事。
  西侧坐着那个弓手班头蔡玉成和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是县衙的书记,正拈笔候着。
  外面雨依旧很大,屋子里光线有些暗,可单是赵青坐在那里,就仿佛照亮了整个屋子,令慧雅的心剧跳了一下。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暂时平复了剧跳的心,这才拎着小包袱上前行礼:“见过大人。”
  赵青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示意慧雅在东边靠墙的高椅上坐下。
  慧雅轻轻坐了下来,眼睛不可抑止地看向赵青,心中依旧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丁小五给慧雅、蔡玉成和许书记倒了一盏清茶便退了下去。
  赵青看都不看慧雅:“孙贵是你后爹?”
  慧雅答了声“是”。
  赵青又问:“你母亲瘫痪在床是被孙贵殴打所致?”
  慧雅又答了声“是”,接着又解释了一句:“是奴婢母亲告诉我的。”
  赵青抬头看向慧雅:“尹桂香是孙贵相好之人,你可知晓?”
  慧雅“嗯”了一声,道:“奴婢这次回到孙家沟,在河边洗衣,听村中女人说的。”
  赵青凤眼微眯:“你自己有没有证据?”
  慧雅抿了抿唇,看着赵青清俊的脸,清清楚楚道:“孙贵虽然对奴婢母亲非打即骂,屡下毒手,可是对尹桂香却甚好,奴婢看到尹桂香腕上带着奴婢母亲陪嫁的那对赤金虾须镯……奴婢被孙贵发卖时只有六岁,却也记得奴婢母亲甚是珍爱这对赤金虾须镯,等闲舍不得戴的。”她就是要渲染孙贵对尹桂香的好,以防尹桂香为了替孙贵脱罪,把所有的罪行都认到自己身上。
  赵青淡淡道:“许书记,让慧雅姑娘签字画押吧!”
  慧雅接过记录,细细看了一遍,见全都符合,这才接过许书记递过来的笔,在记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蘸了朱砂摁了指印。
  赵青拿着记录扫了一眼,先是诧异慧雅会写字,接着就有些好笑——慧雅的字太丑了,不过是“孙慧雅”这三个字,她也写得歪歪扭扭的,还大小不一。
  见赵青凤眼含笑看了看记录,又看向自己,慧雅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在男神面前丢脸了!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地雷鼓励的各位,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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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情动之始
  第九章
  慧雅的脸热辣辣的,好像抹了一层辣椒一样,心脏也“怦怦怦怦”跳个不停,她垂下眼帘讷讷道:“我以后会好好练字的……”话音刚落她就想打自己的脸,觉得一见男神就膝盖发软,自己实在是太没节操了。
  赵青的视线在慧雅身上停留片刻,又回到手中拿着的记录上,“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他觉得慧雅的气色似乎好多了,刚淋了雨进来时她脸色苍白如玉,如今虽然穿着不合体的衣裙,可是肌肤泛着光泽,显见是不冷了。
  雨虽然没有停下,可是已经小多了,丁小四奉命拿伞送慧雅离开。
  慧雅脚上的绣鞋已经湿透了,索性直接往水里踩。她脸上的热度早就退了下来,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羞愧。
  她暗暗告诫自己:这件事结束以后,不要再和赵青有什么牵扯了。
  慧雅下定决心之后,原本因为近距离接近男神而有些雀跃的心渐渐沉淀了下来,她拢紧手中的小包袱,加快了步伐。
  惠明是个有心人,已经早早地把马车赶到了县衙东侧门外,一是等着慧雅,二是想让人看到家主朱俊的马车停在县衙东侧门外,令人对家主朱俊和一向难以结交的赵县尉的交情有所猜测。
  见慧雅打着一把桐油伞随着丁小四出来,惠明忙跳下了车。
  马车在细雨中驶离了县衙东侧门。
  慧雅坐在车里平静了一会儿,把自己在县衙东厅回话的情景又在脑子里演绎了一遍,确定自己表现还不错,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这才放下心来。
  她已经尽力了,至于孙贵最终能不能被牵涉进孙大成一案,对她来说,只能说是尽罢人事听由天命了。
  回到朱府之后,慧雅先去向大娘王氏复命,这才回房洗了个澡,又把拿回来的衣物都洗了,其中赵青那件宝蓝锁边的交领白罗袍子她洗罢又用熨斗熨了,瞧慧秀还在上房侍候,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她便把这件已经半干的袍子晾在了卧室里。
  忙完这些,慧雅就去正房侍候了。临离开,她看了看挂在房里的这件男袍,不免有些踌躇:万一被对屋的慧珍慧宝看见了呢?她们会不会出去乱说?
  慧雅倒是不担心此事对自己声名有损,就是觉得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赵青把孙大成一案审理完毕,便吩咐书记许家英把全部卷宗汇总到了知县白吉光那里。
  白吉光收到许家英送来的卷宗,粗粗看了一遍,心里积存了几个疑问,刚要开口命人去叫赵青过来,可是转念一想,含笑起身道:“家英,你带上卷宗,我亲自去见赵大人!”赵青虽然年少,官职也比他低,却毕竟出身高贵,他还是得奉承着点。想到位高权重的赵青长兄,白吉光心都热了,恨不能一时三刻贴上赵青,借赵青为媒介贴上赵青长兄。
  赵青整理完前任留下的税务账目,手腕有些酸,便起身走到廊下,形状美好的凤眼静静看着前方的园林。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细雨依旧无声地飘落着,整个县衙的青砖房舍和参天松柏笼罩在细雨织成的雨雾之中,清新水润如一幅水墨画卷。
  赵青从袖袋里掏出慧雅遗下的那个小小的白银条纱挑线香袋,放到鼻端嗅了嗅,除了腊梅的淡淡清香,他还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味,似乎是慧雅身上的少女馨香,极为好闻……
  白吉光带着书记许家英和师爷江百川走了过来,大老远就看到赵县尉赵大人正端立在东厅外堂的廊下,左手抵在鼻端,似乎正在出神。清冷的背景下美少年孤独伫立,实在是画一样的美景,白吉光简直不敢出声,生怕惊破了这美好画面。
  见到白吉光过来,赵青若无其事地把香袋放回了袖袋里,清俊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拱了拱手:“白大人!”
  白吉光笑哈哈回礼:“赵大人,请!”
  因为怕被赵青小觑,白吉光寒暄一番就开始谈正事。他开门见山道:“这个孙贵实在是嫌疑很大啊!”
  见赵青秀眉微挑看着他,白吉光心中一喜,竭力把自己往清正廉明一心爱民的孤胆英雄方面靠拢,慷慨激昂道:“鄙人一向信奉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孙贵谋夺孙刘氏家产,发卖孙刘氏小女,殴打妻子致瘫,造了这么多孽,也该受到惩治!”
  赵青看着手中的白瓷茶盏,淡淡道:“事发当夜孙贵在永平县城的富贵赌坊赌博,共赢了五两八钱银子,能够为他作证的共有六人,俱签字画押为他作证。”
  白吉光:“……”
  赵青秀眉微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清苦的茶香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知道慧雅恨孙贵,孙贵也确实造了很多孽;可是,人确实不是孙贵杀的。
  他放下茶盏看向白吉光:“尹氏和其姨家表兄李挺已经招供了。”尹桂香嫁孙大成前便和姨家表兄李挺有奸,婚后又与孙贵勾搭,她趁孙贵进城赌博,约了李挺夜会,却被孙大成撞上,便与李挺合力勒死了孙大成。为了嫁祸给债主孙二虎,她让李挺连夜把孙大成的尸体挂在了孙二虎家院门上。
  因为县尉赵青的步步紧逼,因为怕连累心爱的孙贵,尹桂香就把所有内情都讲了出来。
  白吉光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忙拿起卷宗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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