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分卷阅读_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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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再有大礼,自有礼部官员顶上。他一个翰林院侍读,用不着多操心。
  彩舆直行到内殿,皇后跪宣册受宝,更服登舆,随天子诣奉先殿,行谒礼。
  归来入乾清宫正殿,内侍女官请帝后更服,再入内殿。
  执事者举馔案,奉金爵两卺。
  “请陛下、娘娘合卺。”
  两盏金爵,帝后分别拿起。
  一饮之后,内赞唱贺词,词毕再饮。
  三酌三饮,方才礼毕。
  内赞再唱贺词,龙凤红烛灼目。
  朱厚照一身皮弁,端正坐于位上,夏福俏脸微红,直至内赞执事退出,仍是动也不动。
  张永谷大用几人均身着蟒袍,得朱厚照示意,忙将伺候的宫人内侍全部遣走。其后,几人躬身行礼,齐声道:“请陛下娘娘安寝,奴婢告退。”
  语毕,殿门合拢。
  微风拂过,烛光轻动。
  夏福脸色更红,朱厚照突然站起身,抻了抻胳膊,自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倒出两块豆糕,几口吞下肚。
  想想,又倒出一块,递给夏福,道:“你也饿了吧,吃吧。”
  夏福眼睛瞪圆,看看豆糕,再看看皇帝,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饿?”
  咕噜声响起。
  朱厚照笑了,拉起夏福的手,“吃吧,朕让御膳房做的,凉了也好吃。”
  “谢陛下。”
  脸红成柿子,夏福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豆糕。
  朱厚照看得有趣,干脆踢掉靴子,盘腿坐在榻上,拍拍对面。
  “快来坐下,我这里还有。”
  说着,又取出两个荷包。
  女官被张永几个拦住,压根不知道内殿是个什么情形。
  更不会晓得,新鲜出炉的大明帝后,对坐喜床,你一块我一块,开始分起豆糕。
  分完豆糕,朱厚照又开始在喜床上寻找。
  “陛下?”
  三块豆糕下腹,夏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栗子。”
  翻过四角,两手空空,朱厚照难免失望。
  “张伴伴告诉朕,民间成婚,喜床上都会撒坚果红豆。”
  豆糕本为自己准备,分给夏福,自然没能吃饱。传人送膳,更不可能。即便再任性,朱厚照也清楚晓得,内殿门关上,不到明早不能打开,否则就是不吉。
  事情真假,他说不好。若是敢做,言官的口水不论,两宫都会气得戳他脑袋。
  看着朱厚照,夏福终于咬牙,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
  解开系绳,赫然是几块硬糖。
  朱厚照眼神变了。
  “你藏了糖?”
  夏福低头,事实上,不只藏了一袋。另外一袋,已在大明门外和彩舆中吃掉。
  正有些后悔,怕天子不喜,耳边却传来几声畅快大笑。
  “陛下?”
  “朕和梓潼必定合得来!”
  一边笑,朱厚照一边拿起硬糖,自己吃一块,往夏福嘴里塞一块。
  咬着糖,豆蔻之年的小皇后脸色更红。
  吃完了糖,朱厚照精神更好,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的却不再是糖果糕点,而是一张描绘在薄绢上的海图。
  “朕记得梓潼说过,祖上曾随船队出海?”
  夏福点头。
  “可认得此图?”
  “回陛下,妾不认得。”夏福摇头。
  “这样啊。”朱厚照有些失望。
  “妾的兄长或许认得。”
  “哦?”
  “妾家中藏有类似海图,年少时,臣妾曾看过几张。妾父亲还曾教导三位兄长,祖宗传下的本领绝不能丢掉。哪怕一辈子不能登上海船,随船队出海,海图和认图画图的本事也要传下去。”
  说着,夏福自颈上取下一块雕凿成方形的香木,正反两面,均雕凿着简单线条。
  “这块木牌是祖上传下,是从海外得来。听妾父亲说,木牌两面的图案合起来,能找到一座小岛。”
  朱厚照立时起了兴致,拿起木牌,凑到火烛前细看。
  奈何年代久远,纹理有些模糊,非专业人士,怕是看不出个五四三二一来。
  “除了海图,国丈还会些什么?”
  “妾的父亲会造船。”
  “造船?”
  朱厚照很吃惊。
  “不是真船。”夏福解释道,“用木头雕凿,小臂长短,船身和桅杆都能拆卸,妾的长兄手艺更好。”
  听着夏福的话,朱厚照眼睛更亮。隔门唤谷大用和张永,将暖阁内的木船取来。
  “陛下,开门不吉。”
  “从窗户递。”
  谷大用&张永:“……”
  无语半晌,两人互看一眼,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天子有命,还能怎么着,唯有遵旨。
  北镇抚司内,灯火通明。
  钱宁等人已归京几日。牟斌看过物证,亲自审讯过疑犯,仍迟迟没有动作。
  赵横两人带回的腰牌路引,直指晋王。
  钱宁带回的人证,却咬出了安化王府长史。
  不得不承认,闫璟的计划算得上周密,可惜百密一疏,漏算了执行的人。招买人手期间,竟住到之前留宿过的客栈,被伙计认出来,身份不可能不泄露。
  事涉两名藩王,牟斌不敢轻动。
  再三审讯,确定疑犯没有说谎,遣心腹给东厂送信。得王岳回信,没着急禀报天子,亲笔写就一封密函,附上名帖,遣人送往长安伯府。
  因有所顾忌,和王岳达成一致之后,这封信件才送到杨瓒手中。
  看过信中内容,杨瓒脸色雪白。
  事涉藩王,顾卿重伤?
  第九十二章 钦差南下 一
  大婚翌日,内赞女官请开内殿,发现天子同皇后面对面,横躺在喜床上。俱和衣而卧,睡得脸色潮红。
  一艘近一米长的木船,放在两人中间。
  未装好的桅杆仓顶散落船身四周,女官当即皱眉,狠狠剜了张永和谷大用一眼。
  若是伤到陛下和娘娘,看你们如何交代!
  两人唯有苦笑。
  天子下令,如何能不从?
  小心上前,瞅见地上的几个荷包,忙不迭捡起。里面还有点心渣,必是天子用过豆糕,随手扔到一边。
  “咱家记着,尚膳监那老东西没备过硬糖……”
  谷大用话说到一半,立即被胳膊肘拐了一下。
  抬起头,张永正一个劲的使眼色。
  “快点收起来!这个时候棒槌,等着麻烦找上门不成?”
  内殿中只有皇帝和皇后。不是天子的东西,自然属于皇后。
  天子藏豆糕,皇后藏硬糖,大婚之夜不行夫妻之礼,反倒玩了整夜木船,当真是天下奇事,世间少有。
  内廷众人必须闭紧嘴巴,半个字都不能漏。
  女官捧着木盒,为白帕发愁。
  内赞看着懵懂坐起,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的皇帝,连贺词都憋回了喉咙里。
  这叫什么事!
  自曾祖辈起,就开始做皇家内赞。纵然是被万氏迷惑的成化皇帝,也没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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